“坐在車裏,我的淚水一直在流。”宣佈退役的那天,王軍把淚水留給了自己。
淚水不代表留戀,淚水不代表酸楚,因爲王軍對自己沒有任何遺憾,因爲這個決定讓他如釋重負。昨天,王軍如約來到天津日報報業集團接受了我們的專訪。10年彈指一揮間,10年的心裏話此刻娓娓道來。
記者:爲什麼這個時候選擇退役?
王軍:退役準備早就有,這個賽季對自己的表現還是滿意的,明年年齡又長了些,再加上傷病原因,自己不可能再有質的提高,對我來說現在退已經很好了。下個賽季可能比賽會更少,到時退役還不如現在退役,繼續混着踢,不是我的性格。
記者:主場與廈門的比賽,那是天津隊的百場勝利,你的話好像是告別感言。
王軍:從奧地利回來後,我就堅定了離開的想法。之前並不知道是百場勝利,所以當時很感慨,我知道這個賽季結束對我意味着什麼。
記者:10年間,印象最深的是什麼?
王軍:每年都改變不了的是和這個位置的外援競爭,賽季前一歸隊,引援思路爲引進後腰;轉過年還是引進後腰;下一年還是後腰,甭想了,每年外援都有後腰。
記者:一直處於和外援競爭的狀態,你怎麼看?
王軍:領導的想法是讓全隊有個提升,年輕的時候可能能力還差一些,每年引進外援也挺磨鍊我自己的。每個外援剛來時,來得轟轟烈烈,每次戰勝他們我自己都非常開心。有相當長一段時間不太理解,不理解又怎麼辦呢?只能通過調整自己,讓教練慢慢認可我、使用我。
記者:面對這種情況,10年裏,有過轉會的想法嗎?
王軍:2002年賽季結束後,有過一些想法,爲了將來,自己必須考慮了,當時有中甲往上衝的球隊聯繫我。不過,當時家人跟我講得特別多,他們說,“在還沒被認可的情況下,你放得下嗎?”我心裏也鬥爭了一段時間,最後還是決定回到隊裏,繼續適應新的教練,這算一次小的轉折吧。
記者:回首10年,你的感受是什麼?
王軍:爲自己的理想努力了、也付出了,苦也好、累也好,先天條件、能力和我得到的是畫等號的。
記者:你說到了理想,談談你的理想吧。
王軍:我小時候有兩個理想,一是憑我自己的能力踢到天津隊,二是做一個好的教練,我一直朝這兩個目標努力。第一個目標我覺得走得特別好,我沒有受社會很多因素的影響,我不會去迎合誰,我不會爲了向前走而去做一些有違良心的事。我獲得的一切都特別單純,我的年齡是真實的,我的年齡段是全國最不好的年齡段,沒有國奧、沒有國青、沒有國少。我也沒有爲了在一隊生存而給誰送禮,包括過年我沒有去過任何現役教練的家,可能有人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但我就是要這份單純。
記者:第二個理想呢?
王軍:今年有一場比賽,我在球門後做準備活動,有一個球迷就跟我說,“王軍,我兒子以後就跟你練足球。”這句話讓我很受鼓舞。我想過,當教練和當球員就不一樣了,你要有很多公心,不能夾雜私心,這個球員有很好的天賦、能力,你就要培養他,你要對這個城市負責。我覺得當教練要有很好的寫作和分析能力,我王軍這些是很強的,我相信自己具備了當教練的基本素質。05、06賽季後我已經考完了初級和中級教練證,現在已經具備了上崗的基本條件。
記者:今年上半年和下半年你的境遇完全不同,這種改變是如何發生的呢?
王軍:今年剛開始的時候,我和老帥在一些觀點上有些分歧。上半年後面,我做了一個手術,那時和老帥已經接觸了有3個月,在醫院自己細心想下來,雅帥從職業的角度對隊員的要求沒有錯,可能是我自己的心態發生了變化才產生分歧,我和前任老總溝通,自己留下來是想幫助教練,而雅帥對我要求特別嚴讓我有點接受不了,這樣才發生了分歧。在奧地利的時候,我把自己的心態放下來了,重新去競爭位置,憑我的能力和態度,我是很能適應他的標準的。
記者:和他有過交流嗎?
王軍:賽季前,在韓國時我給了他很多建議,他當時說:“王,你以後很有希望成爲一名好的教練。”在奧地利時,我們深入地進行了一次交流,我看到的東西是他當時還很固執地認爲美好的事情,我覺得不是每個隊員都敢和教練這麼談的,因爲我已經無所謂了。如果這個假期他細心回味的話,他應該感到我說的最後基本都應驗了。
記者:10年間,最讓你感動的事情是什麼?
王軍:2000年,客場贏北京回來,在津京唐高速上,很多天津球迷的汽車被砸了,看見此情此景特別感動,真覺得自己像英雄一樣。其實我只是做了自己應該做的。
拋名利我扛得太累
週一宣佈退役後,王軍收拾好自己在民園的東西驅車回家,一路上他百感交集,快到家門口時,王軍的眼眶已經溼潤了,當車停在住所的樓下時,眼淚奪眶而出,“感覺這麼多年終於回家了,從今天開始,新的生活就開始了,我不用再承受很多非議和壓力了。當時眼淚真是停不住了,我在車裏坐了很長時間,我這些年扛得太累了。名利場的事情我已經很明白了,如果留下來,就要冒很大風險去爲了面子而爭取很多東西,我不想變成那種人。一切都結束了。其實,這就像穿衣服是不是名牌,只有風度不同,沒有溫度不同。”
在接受採訪中,王軍提得最多的就是和外援的競爭,就是10年自己承受的壓力。“相當長的時間,競爭壓力讓我都快頂不住了,有時在家媳婦喊我,我都聽不見,腦子裏不停地在想隊裏的事,因爲我沒有一天不在爲位置擔心。”王軍感慨萬千。從小將到老將,從普通隊員到一隊之長,王軍得到的全部不是因爲天賦,而是通過不懈努力和嚴於律己換來的,他吃東西特別在意,外面吃完羊肉串回家就喝板藍根。深知自己的體形容易發胖,每個賽季放假後,過了一週他就開始練習,在家門口的海河邊跑步,一週至少要跑三、四天。2004年,王軍結婚的前一天,他還參加了主場與申花隊的比賽,而在婚禮的轉天下午,他就歸隊訓練了。
幹家務我就等於零
壓力面前,王軍排解鬱悶的方式就是和母親等家人溝通,提起家人,王軍的臉上頓時笑容浮現,而言語中還非常不好意思。
經人介紹,22歲時,王軍認識了現在的妻子,她是隊友朱藝哥哥的同事。兩人剛交往的那個情人節至今讓王軍記憶猶新,那天女友在民園的小後門外等王軍,王軍騎着自行車去給女友送玫瑰,他現在還特清楚地記得是9朵玫瑰,那時也不知道代表什麼含義,就覺得9朵玫瑰挺多的了。見了面,王軍就跟女友說:“情人節都送玫瑰,我也送你玫瑰。”女友可沒“欣然接受”,“看來送得有點勉強啊,你看你,拿個玫瑰還擱塑料袋裏。”“心意到了就完了嘛。”王軍談戀愛可沒有球場上的潑辣。
說到自己的愛人,王軍可是讚不絕口,“交往的6年,正是我事業特別艱難的時期,現在,婚禮上她說的那句話我還時常想起,‘不論你將來是特別好,還是走得不順,我依然會陪伴你’。結婚之後,我的事業也越來越順了。我老婆性格特好,活潑、好動,考慮問題都往積極方面想,正好和我互補,而且動手能力特別強,我們家換燈泡什麼的都是她幹,家務事我就等於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