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捲雲舒,眨眼八年過去了。
1999年,18歲的楊君和曲波等4個兄弟一起從天津去了青島,八年後的2007年,他和白毅就像做夢一樣又一起回到了天津。曾經坎坷飄零的職業生涯在經歷了八年的長久等待之後,終於有了“歸根”的那份踏實,潛伏在楊君心中最長的一道傷痕,也因此漸漸結痂、脫落、消逝在表面。
對於在外踢球的職業球員而言,“回家”二字就是一道不可輕易觸碰的傷疤,眼前的楊君,和1999年拎着行李,在火車站月臺前和父母揮手道別時眼光遊離的楊君相比,似乎成熟了不止八歲。所以,這是一個應該任由楊君講述的時間,尤其是對1999年到2007年這八年間那些細節的講述,此刻,我們最好只當一名聽衆。
在計劃中,楊君的講述應該富有情感,充滿堅定、震撼或者是一抹淡淡的哀傷。但事實卻並非如此,當一連串過去發生的故事重新被提起,並且試圖藉此去勾起楊君的回憶以及他內心波瀾的時候,楊君展現出來的是一種歷經滄桑後的平靜。
在如今的天津隊中,楊君的年齡不是最大的,但他效力的球隊卻是最多的,或許就是這份顛沛流離教會了楊君低調做人、沉穩做事。從火車頭算起,青島、長春、北京、天津,四座城市裏都留下了他的腳印。這8年間的故事足夠可以填滿一個好奇者的胃口,但在楊君的表述裏,那些職業生涯中最坎坷、最動人乃至最富有爭議性的章節全都褪了色,由濃墨重彩變成輕描淡寫,最後轉作黑白。如果把2007賽季作爲一道分水嶺,將楊君身披泰達戰袍爲家鄉而戰看作一道邊界,那麼,這道邊界之前的主題是闖蕩和掙扎,邊界之後的主題則是安然與迴歸。邊界之前是楊君的青春年代,邊界之後是他邁向成熟的後青春時代。
楊君是幸運的,他在青島拿到了一次足協盃冠軍,是球隊當中唯一一個“全國冠軍”,因此,他的青春時代裏充滿了太多的驕傲與成就;楊君又是不幸的,在狀態低迷的時候他被中能俱樂部像塊雞肋一樣丟來丟去,原本色彩斑斕的青春裏立時充斥了委屈與痛苦,但現在,那段殘酷的記憶似乎在楊君的頭腦中已經被隔離,剩下的地方全都留給瞭如今他身處並摯愛的天津泰達。
聽楊君說,在他的記憶中有三種顏色是永遠無法忘記的:代表天津隊希望的綠色、國家隊熱烈的紅色以及青島隊憂傷的藍色,這三種顏色也基本上繪出了楊君斑斕的足球生涯。我堅信,能夠用色彩形容人生的男人一定是個感情豐富的人,作爲門將,楊君必須在多數時間裏保持冷靜與果斷,但生活中的他也流露出浪漫細膩的一面,這個柔情的漢子在入場時曾朝看臺上的女友深情地淺笑,那次微笑的“殺傷力”不弱於任何一個愛情故事中男主角的微笑,眼神中充滿了男人對女人的絲絲疼愛。2分鐘後,當對手向天津隊的大門發起猛攻的時候,他的眼神裏有的只是堅定,一種拒敵千里之外的堅定,正是他的眼神,將武漢隊外援吉奧森的點球沒收,難怪有人說,楊君的眼睛會說話。
忘記該忘記的,這就是楊君處理他生活的方式。他把八年間的痛快隱忍全都小心翼翼地包裹起來,不讓別人看,也小心地不讓自己再看,於是,在他的講述裏,你聽不到太多的埋怨與責罵,也聽不到虛僞的感激與報答,只有在說起那些無關命運的話題時,譬如關於家庭、關於父母、關於他的興趣愛好,才能獲得楊君流暢的、有表達慾望的言談。在非常偶然的瞬間,才能看到楊君話語中流露的鋒芒,就像他兩次在點球決戰中拯救球隊後的振臂怒吼,那是他歸來後表達就此留下,不再離開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