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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從10年前或者更早,朱廣滬就不吃肉了,在他的寢室裡除了堆積如山的足球錄像帶,就是一盒又一盒的餅乾。這個素食主義者從一盒餅乾到另一盒餅乾,從一次失敗到另一次失敗。
大約從10個月前或者更早,深圳隊就不發工資了,在未曾奪冠的這段路程裡,他們除了時時感受到高層抽瘋式的震蕩,就是隔三差五領取些『空頭支票』。這群捏著白條打工的民工們,從一座高樓到另一座高樓,從一次比賽到另一次比賽。
11月24日晚,深圳隊奪冠了,首屆中超冠軍的頭銜與其說是一次榮耀上的褒獎,不如說對一群民工艱苦掙紮後的撫恤。那天晚上與鄭智在火鍋店涮著毛肚,鄭智問:『世界上有沒有一個賽季不發工資還奪得冠軍的球隊?』後來我上網查了一下,大概是尼日利亞軍政府內亂時有過6個月沒發工資的先例。
我同意董路的說法,深圳奪冠沒有貶值,在縮水奪冠甚囂塵上的時候,我認為無論從足球意義還是人性意義而言,這個冠軍都是他們艱苦打拼出來的,李偉鋒、鄭智、李毅、朱廣滬手裡可能捏了很多張白條,但冠軍名次卻不是白條。在大連實德被罰6分退出競爭後,惟有深圳健力寶有能力代表2004掠下最高山頭。翻開健力寶隊出場主力名單和技術統計,這是一個以超強穩定打法和實力派路線獲得勝利的球隊,不能以中國足球的縮水而否定深圳隊的努力。
『家貧出孝子,國難顯忠臣』,在混亂不堪,前途杳然的中國足球當今的背景下,深圳健力寶畢竟憑借朱廣滬的人格魅力以及那一乾弟子『士為知己者死』的江湖氣息為這座原來想拋棄他們的移民城市拿下了第一座冠軍獎杯。深圳這座城市,已好久沒有在中國拿過第一了。
這是中國足球『職業化』以來第4個冠軍,它沒有產自足球基礎渾厚的大連、山東,也沒有產自燒錢如燒紙的上海,在10個月無米下鍋的時間裡,冠軍從朱廣滬甚至從張健那種很江湖的個人氣息中慢慢孕育,無論閻世鐸的『政治足球「還是革命派的『金元足球』理論與這個冠軍的產生無關。它像一個難產兒,要麼自生,要麼自滅,但最終憑借很原始很粗糙的生存欲念獲得了冠軍。
與閻世鐸無關,與張海無關,與中超無關,與還在紙上的『職業聯盟』無關,你甚至可以懷疑這是那支在巴西叢林裡逗留下來的殘存部隊時隔8年後的一次還魂,那個計劃經濟的餘孽殺將回來,報仇了!
所以之於朱廣滬、李偉鋒、鄭智,這個冠軍並沒有貶值,之於中國足球,它卻大大貶值了——閻世鐸在2000年底『深圳會議』上鼓吹的中超概念——被這樣一支渾不吝的球隊用最原始的辦法拆散得七零八落,不需要政治,不需要金錢,不需要口號或莎士比亞名句。一支父子兵用義氣,用防反就可以完成閻世鐸耗資數十億,歷時4年描繪的藍圖。
『中超元年』為捏著白條的民工所創造,就是一個諷刺。
然後鄭智將去柏林赫塔,李偉鋒可能再闖歐洲,李毅也將離開深圳……一群民工在修建了一座中超樓盤後作鳥獸散,去蓋下一個樓或者接下一張白條。
這就是中國足球的現狀,這就是中超的前景,中國的城市化建設中出現了無數詭異的圖像,作為城市化進程中一部分的足球,也不能幸免——閻世鐸馬上要公布所謂改革小組方案了,這是又一張白條,這將湧現更多的民工,修建更多的『豆腐渣』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