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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5日22時30分,在北京普仁醫院1103房間,張宏根的心髒停止了跳動。又一位足壇名宿去了,在極其痛苦和淒婉的狀態下走向天國……
最後的生日
張宏根的生日是1935年11月27日,去世的日子是2003年11月25日,僅差兩天,他的生日便成了他的忌日。但由於他夫人的生日是11月22日,他們每年都是在11月24日過共同的生日,2003年這一天,全家人聚在他的病榻前,過了他一生中的最後一個生日。
在生命的最後幾天,張宏根因為劇痛而不停地呼喊。張宏根是個非常堅強的人,但鐵人也禁不住如此殘酷的折磨。他在昏迷前對兒子說:『爸爸比踢100場球都累呀!』他懇求醫護人員說:『我身上插了那麼多管子,能不能少插一些,真比上刑都難受。』
病魔用最殘忍的手段一步步把他推向死神,1.8米的大個子瘦得不到40公斤,周身都看得見突出的骨節,往日端莊的臉龐已經枯槁,腦袋仿佛只有七八歲的小孩那樣大。他的精力和生命是一絲一絲地被耗盡的,家人和好友都懷著一種極為矛盾的心理:願意他多活些時日,可是又願意他早一點解脫。到最後,家屬決定不到ICU特護病房搶救了,因為他們不想使盡全力換來的卻是他的痛苦。
與張宏根相交50年的年維泗(上圖右),23日在張宏根處於半昏迷狀態下來到病房。一個多月前,年維泗剛剛探望過張宏根。他把張宏根的夫人孫孝貞叫到門外,壓抑著嘶啞的聲音說:『小孫,你要挺住,這個家還要靠你,這也是人生總要經歷的。另外,你要現實一些,不要再用特殊的藥物來延長他的日子,他太受罪了!』
年維泗又來到張宏根的病床前,呼喚著他的名字,張宏根睜不開眼,用含混不清的聲音說:『你不要太累。』年維泗潸然淚下,他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不禁痛哭:『宏根呀,我們在一起50年了,你今天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了?可惜我們都救不了你啊!』悲愴的哭聲使得孫孝貞反過來安慰年維泗:『您年紀也不小了,您要保重,不要太難過了,宏根已經這樣了,他心裡希望我們都好,這樣他纔能安心地離開我們……』兩天後,與病魔搏斗了幾個年頭的張宏根真的『離開』了。
輝煌的一生
建國50多年,我們已有了數百位國腳,但是取得像張宏根這樣獨特地位的卻寥寥無幾。在長達10年的時間裡,他是無可爭議的頭號球星,他創造了很多個第一:1957年,打進了中國參加世界杯外圍賽第一球;1958年位列首次評選的『全國十佳足球運動員』之首;同年,他作為中國運動員第一次上了外國人的郵票;1985年他率隊獲得世界大學生運動會第三名,這是中國男子足球歷來參加世界大賽的最好成績;1994年,他帶領大連隊奪得甲A的第一個冠軍……
張宏根自幼在兩個哥哥的影響下迷上了足球。17歲時,張宏根被選進上海青年足球隊,1953年剛剛18歲的他代表華南隊參加全國比賽,因其出眾的足球纔華而被調入中央體訓班,也就是當時的國家隊,主教練李鳳樓慨嘆:『這是我們多少年來沒有遇到的好苗子。』張宏根在國家隊踢了11年,僅1954年到1957年,就踢了51場國際比賽。
可惜的是,張宏根後來的傷病使他不到30歲就掛靴了。在受傷期間,他的腿一直是體委上上下下的心病,連賀龍元帥都多次過問。1975年,鄧小平去聽體委匯報工作,見到張宏根,鄧小平還親切地問:『張宏根,你的腳好了嗎?』
張宏根退役後開始了教練生涯。作為五十年代頭號球星和老資格的教練,張宏根卻只是當過幾次臨時性國家隊教練。1994年,大連邀請張宏根帶隊參加首屆職業聯賽,這位技術型教練讓大連隊開始了他們在甲A的霸業。此後,他先後在其他球隊當過教練,1999年,時任成都五牛隊教練的他因發現胃癌而從此退出足球舞臺。
沈痛的追憶
陳成達(前亞足聯副主席、前中國隊主教練):張宏根是上世紀50年代到60年代初最好的足球運動員,從球技來說幾乎無可挑剔,人緣也一向很好。他在重病期間很怕麻煩大家,連他的哥哥都是從報紙上得知他重病的消息的。剛發現胃癌時,陳亦明專程到北京看他動手術,桑廷良到處托人給他搞野山參,還邀請張宏根夫婦到上海,費用都由他承擔,足見張宏根在足球界的人緣。
柯輪(50年代中國足球隊領隊):幾個月前一些老同志聚會,他拖著羸弱的身體來了,他知道自己將不久於人世,但絲毫不願把悲觀流露出來。明年4月1日是他們留學匈牙利50周年,我是當時的領隊,我們准備開個紀念會,可惜最好的球員不能參加了。
楊秀武(前中國足協副主席):張宏根特別能夠擺正自己的位置,他當運動員是那個時代最好的,但後來無論是當原來國家白隊隊員蘇永舜的助手,還是當學生輩的陳亦明的助手,他都恪盡職守,毫無怨言地做好協助工作。這是需要一種胸懷的。
陳家亮(前中國足協副主席):張宏根不是一個很健談的人,無論踢球還是當教練,更多的是靠人格魅力。隊友願意和他練,因為和他踢球是種享受;球員願意跟他練,因為他的技術實在好。
王俊生(中體競賽管理集團總裁):張宏根是我兒時的偶像,成年後我進了國家隊,接觸到他,感到他非常平易近人。後來我做了足協專職副主席,每年請老同志聚會獻策,他都准備得很認真,你能感覺到他是出自內心地為中國足球焦急。
張俊秀(前中國足球隊守門員):張宏根不是一般的好,而是太好了。至於他的球技,匈牙利教練說過一句話:『從此中國足球不能沒有張宏根。』他得了絕癥後非常豁達,只是有一次他非常牽掛地說:『我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孫孝貞。她對我太好了,我走了以後,她可怎麼辦呢?』當時我的眼淚就下來了。
張京天(前國家隊隊員):50年代中國隊三條線是三張:張俊秀、張京天、張宏根。張宏根不在場,我感到傳球都困難一些。他當教練比當運動員累,因為他對人際關系顧慮多,這一點不像北方人。我說過他:『你當運動員那麼聰明果斷,當教練乾嗎那麼累!』
李富勝(前國家隊守門員):我1977年代表中國青年隊參加第二屆北京國際邀請賽,張宏根教練對技戰術摳得非常細,尤其他本人的示范真讓隊員嘆服。我們獲得了冠軍,通過那次大賽,很多隊員進了國家隊。
楊朝輝(前國家隊隊員):我去年到天壇公園陪他晨練,攝影記者為我們合了影,此時那張照片顯得尤為珍貴,我將永遠珍藏它!
張宏根(1935-2003)
生於上海,上世紀50年代代表上海青年隊參加全國青年足球賽,入選國家隊、留學匈牙利,1962年被評為最佳足球射手;上世紀70年代後先後任中青隊和國家隊教練;1981年被授予國家級足球教練員稱號,1982年獲國際足聯舉辦的亞洲地區足球訓練班講師證書;1991年任中國足協副主席、中國足協教練委員會主任;1994年出任大連萬達隊主教練,並奪得甲A聯賽的第一個冠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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