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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力帆是個『怪胎』,無論在甲A,還是在中超,尹明善老爺子帶領的力帆,在中國足球疆域的西部,絕對是獨樹一幟的。重慶力帆退出足球江湖中一個瞬間,風雲變幻。短短的一個月之間,在各種繁雜的消息之中,力帆的命運逐漸走向終點。某種意義上,力帆的興衰,可以給中國足球的前驅、後來者以及決策者一點啟示。
新華社記者在這期間一直跟蹤此事,通過國內外各種渠道,力爭還原事件真相,對中國職業足球的健康發展有所幫助。
另外,在15日晚上新華社記者接到的信息,中國足協宣布,因為轉讓材料不全,力帆此次轉讓宣告失敗。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力帆即使再堅持一段時間,其結果或許已經注定。
隨著1月4日股權轉讓的完成,重慶力帆俱樂部更名為重慶昌盛俱樂部,然而就在在新華社記者調查中的15日晚間,中國足協因為轉讓材料不齊全,叫停了這次轉讓。這起事件走向什麼結果,尚未可知。在當前中國足球職業聯賽賣殼頻繁的背景下,球隊轉讓算不上什麼大事,但對於中國西部足球的一面旗幟而言,力帆的轉讓本身某種意義可謂『非典型死亡』。
怪誕的退出
不可否認的是,中國足球現在正面臨一個難得的『牛市』。在經歷了打黑反賭之後,在各級領導的超級重視下,2015年體育改革的大幕正在開啟,大力開展校園足球等一系列促進足球發展和體育產業的利好政策密集出臺,國家體育總局將以足球為突破口試點政企、管辦分離。可以說,當前是投資足球從未有過的好時候。
但恰恰在這個時刻,剛剛花費7000萬衝上中超的力帆,堅持了15年哪怕是買殼也要繼續堅持的力帆,選擇了不玩了。
中國足球聯職業化以來,『死亡』的球隊數不勝數,而力帆的『死亡』顯得格外奇怪。自力帆集團2000年收購重慶前衛寰島組建重慶力帆以來,15年裡力帆一直在昇降級間徘徊。2014賽季力帆投入7000萬強力引援,以中甲冠軍的身份衝入中超。剛剛衝入中超卻要轉賣,這在中國足球史上尚屬首例。
哪怕是最艱難的階段,2011年到2013年,由當地政府投資的同城重慶FC俱樂部佔據主城奧體中心,將力帆逼走遠郊涪陵,尹明善當時一度想賣掉俱樂部,但力帆依然堅持下來。但經歷風雨,彩虹在天邊隱隱若現的時刻,在重慶本地力帆也重新回到了『中心』的時刻,力帆,不玩了。
在的時候,力帆卻選擇此時退出著實讓人想不通。媒體一直在說,力帆,其實一直是尹明善拿自己私人(並非上市公司的錢)在堅持。目前外界普遍認為他的生意受挫,汽車摩托車產業不景氣,進軍地產趕了晚集,金融板塊也不容樂觀,而在2億元僅能保級的中超,尹明善不得不慎重考慮。
不過,尹明善事前不可能不知道衝超後的行情,在挺過困境之後再甩包袱似乎不是精明的商人所為。由於尹明善拒絕采訪,今年已經77歲的他為何賣掉力帆不得而知。
蹊蹺的轉讓
從突然爆出轉賣傳聞,到新東家號稱實力雄厚,再到工商信息顯示股東是北京華夏國瑞,最後演變成投資人始終不露面引發球員聯名發公開信抗議,力帆轉賣可謂一波三折、十分蹊蹺。
現在的中超值多少錢?俱樂部另一位人士向記者爆料,力帆轉賣時實際上有多位潛在企業買家,但是力帆開出的1.5億元價格太高,對方需要決策時間,由於急於轉手,一個月內,內部人士透露,力帆最後以1000萬元的價格賣掉了俱樂部(同時,還有不到5000萬或者2000萬的說法)。
俱樂部內部人士對新華社記者坦言:『不相信吧,這簡直就是一場鬧劇。不願意搞足球乾脆解散算了,何必以白菜的價格賤賣給一個空殼經紀公司,把大家全給套住,老球員倒還好,最重要的是把一些年輕梯隊球員給耽誤了。』
目前得到的信息,1月4日力帆俱樂部,重慶力帆俱樂部完成股權轉讓,新股東為企業法人北京華夏國瑞足球俱樂部有限公司和自然人王衎,注冊資本1.05億元,俱樂部也更名為重慶昌盛足球俱樂部。但轉讓完成後,新投資方一直未現身,雖然新任領隊趙圖強和副總鄭愷(前重慶FC的管理團隊成員)已經入駐俱樂部,但對於新投資方是誰、何時露面只是說『現在不便透露』。但足球圈內一直在流傳,毛小東(ERICK MAO)帶領的足球經紀人團隊在這裡面扮演了主角。
收購力帆的北京華夏國瑞足球俱樂部有限公司,在中國足球圈內名聲並不顯著,這家2012年纔成立的公司,至少在帳面實力上,無論在資金、人脈等方面,很難符合一家中國頂級聯賽俱樂部的東家身份。尤其是截止至現在,新東家一直不露面,更增加了疑慮。
新華社記者在調查發現,新東家應該不是中國足球的『外人』。新東家或多或少和葡萄牙足球扯上了關系,無論是葡萄牙第二等級聯賽的葡萄牙人俱樂部,或者是法魯人俱樂部,其資金實力,很難和燒錢的中超劃上等號。法魯人俱樂部體育總監透露了他們的中方投資者,但新華社記者和這位叫NICK的先生直接電話聯系,對方表示沒有參與到力帆轉讓的事件當中。
中國足協轉讓工作領導小組相關負責人14日向新華社記者介紹,重慶力帆俱樂部新東家在13日向足協提交了轉讓材料,但未通過中國足協的審核,仍需回去補充材料;據新華社記者15日晚間了解,中國足協宣布,因為轉讓材料不全,力帆轉讓宣告失敗。
中國足協此前表示,如果重慶力帆的新東家無法在15日這一天提交足協要求的補全後的轉讓、准入材料,這家新俱樂部將無法參加新賽季的中超聯賽。如果這種情況出現,中國足協將采取遞補的辦法替代
惶惶的人心
目前的力帆俱樂部可謂人心惶惶。
在距離中超新賽季不到2個月時間,當其它中超俱樂部正在緊張備戰時,這支昇班馬居然還沒有主帥,整個球隊訓練陷入混亂。
球員不安,因為合同問題也還沒有著落。一位俱樂部管理人員告訴記者,現在球員都沒有心思訓練,身份問題都沒有解決,『現有合同都是跟力帆簽的,沒到期的到底跟誰簽、到期的還續不續約都不知道。』目前,隋東陸等幾位合同到期的主力球員仍在俱樂部等消息。
『一切都是未知數,新老板就是個騙子。』一位球員憤怒地說。
據傳新東家已經將部分球員標價,向一些中國俱樂部放風出售。
更為重要的是,目前新投資方尚未投入一分錢,伙食賒賬、司機加油得自己先墊付、辦公用品停止采購、空調壞了無人修,俱樂部的正常運轉都受到影響。『伙食食材每月結一次,目前還是賒賬的,新投資人一分錢沒投進來,到月底還不知道怎麼辦?』
以目前球隊的狀態,引援和選帥更是沒有著落。『外援只剩下上賽季續約的古托,毛劍卿也是原主帥王寶山敲定的,跟現在的投資人沒有關系。說是外籍主教練近期到位,但誰知道呢?趙圖強拍不了板,總是拿著訓練牌看球員訓練,像個監工似的,今天不知去哪兒了。』上述管理人員說。
原力帆俱樂部對球員不欠薪,每月一結,在圈內口碑較好。但球員現在開始擔心自己的薪水能否按時發放。隊醫和幾位助教由於沒有合同甚至為俱樂部『義務勞動』。12日下午,隊醫銀熙俊帶著4位球員進行傷病康復訓練,當記者問及其去向時,銀熙俊說:『我也不知道,只是現在還有幾位球員需要康復,盡自己的職責吧,白乾活。』
引援不得不擱置,原主帥王寶山看中的毛劍卿也未出現在俱樂部。上述管理人員十分著急,中超聯賽馬上就要開打,『再不引援就很難找到好球員了,以目前的陣容打中超,好不容易昇上來最後還是降級。』
目前,俱樂部已經結束了和原主教練王寶山的合同,但新的教練(無論中外),目前還沒有消息。
這位人士認為,不管經紀公司注冊資金有多少,投資中超必須有產業支持,『中超投入這麼大,靠幾個經紀人資本運作怎麼行,沒有產業支持,俱樂部就難以為繼。』
12日下午,萬般無奈之下,球員們集體聯名發出公開信抗議,向新東家提出了對投資主體、新賽季備戰計劃、球員合同等問題提出質疑,並要求中國足協、重慶足協審查俱樂部中超資格,叫停此次轉讓。公開信下面有二十餘名球員的簽名。
14日部分重慶球迷前往力帆俱樂部抗議。當新東家領隊趙圖強出現在訓練場時,一些球迷上前詢問『誰叫你來的』、『老板何時出現』,趙圖強試圖離開但被球迷圍堵,只是回答『耐心等待』。
難測的未來
對於目前力帆的足球從業人員來說,今後的飯碗是他們現在最主要考慮的問題。
但對於重慶力帆來說,需要考慮的事情或許還不止這些。
因為商業開發和虛高的工資體系,中國職業俱樂部很難取得收支平衡。重慶力帆也是如此;但也如同中國很多足球俱樂部一樣,他們通過足球外的東西獲得了投資足球的動力。
原力帆俱樂部一位人士透露,力帆搞足球有得天獨厚的優勢。2001年力帆集團以8000萬元的低價獲得位於重慶市區核心地段的洋河體育場及周邊250畝土地使用權,成為至今為止少數擁有自己球場的俱樂部。這塊地處於重慶乃至西部最大的商圈——觀音橋商圈附近,據商業人士介紹,這塊地目前的商業價值應該在數十億。
需要注意的一點是,力帆集團當時僅僅獲得了該地塊的使用權,土地性質當時也是體育用地,其他權利依然在當地政府手中。對於當時力帆獲得的使用權期限是多少,新華社記者詢問了有關部門,但有關部門表示,只有利益相關方纔有資格查詢這方面信息。
但無論如何,這對於依靠足球獲得政府支持的俱樂部來說,這塊土地將是轉讓事宜中繞不開的難題。
如今的洋河體育場由於設施簡陋早已無法舉辦職業聯賽而淪為球隊訓練場,體育場入口處現在成了一個快遞取貨點。周邊環境更是髒亂差,被駕校、花市和各種大排檔、茶館所包圍,力帆集團建設的『力帆體育城』也未形成規模的體育產業。
『洋河體育場開發沒有整體思路,完全是資源浪費。』一位體育產業人士說。
對於現在的東家,以及以後的東家,在中國職業足球這樣的『原始階段』,這塊地或許將成為今後爭執的焦點。
傷心的球迷
對於重慶所有關心『老力帆』的人而言,2014年的最後三個月,堪稱從天堂到地獄的落差。去年10月,力帆提前兩輪衝超,讓人無限展望新賽季的中超;但僅僅兩個月後,就傳來力帆要轉讓的消息。
重慶體育局一位官員說,力帆轉讓事宜主要是力帆高層在運作,力帆俱樂部都不知情。『我們也不知道具體情況,弄得我們也是措手不及,十分被動。重慶作為西部唯一的直轄市,我們當然希望有一支中超球隊,但這是企業市場行為,我們也不好發表什麼意見和評論。』
重慶的球迷也是相同感受,希望中超能留在重慶。永川區球迷協會會長田靜表示,關於力帆轉賣給誰的事情,也就是給重慶球迷一個看中超的機會。
但這位會長同時深入地指出,搭建中國足球的『金字塔』遠比只關心中超更重要。
田靜說:『我們現在要考慮的事情不只是一個俱樂部,這幾年中超很火,但是我們國家隊的水平依然沒有提高,現在更要考慮整個中國足球的根基問題。』
『就算力帆轉賣後留在中超,有多少人知道俱樂部的主力球員、教練員?足球沒有群眾基礎。我們應該像國外那樣,抓草根足球,搞單位、社區、校園、城市足球,形成一個金字塔。』
對於力帆的退出,田靜也有自己的看法。『實際上力帆已經不適合搞足球了,足球產業對於力帆來說已經是個負擔。很多中超俱樂部的投入都是幾個億,中國足球的投入很大,但投錯了地方,眼睛僅僅是盯著頂級聯賽,把精力全部用在了金字塔的頂級,就知道買賣球員,中超各俱樂部鋒線上全是外援。給球迷一個看中超的機會固然重要,但是我們應該從整個足球的發展角度看問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