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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吳悠,坊間有過太多流言。透過某些捕風捉影的信息,他被塑造成有著特權階級背景的紈?子弟,也曾被視作利用街球謀求私利的腐化分子。諸多揣測背後有著相同的邏輯——人需要體面生存,若非物質無懮,又怎會這般奮不顧身?
這是種讓人不自覺地深陷其中的邏輯。坦白而言,吳悠並非是理想的采訪對象。即便早已剃去張揚的辮子頭,他言語中那種不容置疑又略帶些挑釁的態度卻絲毫未變。與吳悠的采訪越是深入,卻越容易將自己置於他的對立面,妄圖用自己世故的人生經驗,去反駁他對生活的隨性。
很多時候,我們之間與其說是采訪,更像是一場交鋒。只不過,交鋒的真正對象不是我與他,而是各自身後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當我試圖質疑他所謂『不想辦比賽就改行去街頭畫畫』的人生規劃,他卻說自己『有著勤勞的雙手,配得上享受這種充滿挑戰的生活』;當我擔心他的家人是否與他一樣適應貧瘠的生活,他卻給了我一句難以反駁、卻並不令人愉快的回答,『這就是家人,這就是愛。』
從技術角度而言,我們很難去鑒別球場上怎樣花哨的動作纔能算是街頭,然而對於吳悠,無論是憎是愛,人們卻都無法否認,他這種近乎狂野的人生觀正是街頭文化的本源所在。漂泊世間三十年,能令吳悠言說悔意的事情不多,唯有在那只伴其整個青春的小狼去世時是個例外。吳悠說自己時常懊悔將其在鐵籠中圈養多年,因為險象環生的山野纔是狼真正的歸宿,而他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
『在世俗中出家』,吳悠曾在社交網絡上如是評價自己。在他眼中,所謂世俗不過代表著安全穩定的生活方式,而真正的強者卻需屹立於山野、流浪於街頭。而在當初放棄了父母安排的辦公室文職,決心以這種旁人看來頗為荒誕的方式為生後,他就徹底將自己與那個由長輩的人生經驗堆疊起的世界劃清界限。
既然有人鍾情流浪,又何苦為他搭建瓦房。畢竟,這個世界所稀缺的,從來都不是俗氣的聰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