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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曾雪麟85歲的生日,這離他被查出患上尿毒症已半年有餘……
成都商報記者深圳探訪病重中的這位國足老帥
成都商報記者沈軼發自深圳
人物檔案
曾雪麟1929年12月生於泰國,7歲時回到老家廣東梅縣,20歲加入中國人民解放軍,並於1954年調入八一隊,次年結束匈牙利的學習、訓練後加入國家二隊。30歲時,他開始了主教練生涯,並先後率天津隊、北京隊獲得全國聯賽冠軍。1983年至1985年,擔任中國國家隊主教練的他率國家隊獲得第八屆亞洲盃亞軍。1985年,他率領中國隊參加第十三屆世界盃足球賽亞洲區預選賽,在經歷了震驚中外的“5·19事件”後引咎辭職,隨後他轉入在訓練局成立的諮詢委員會。1989年底退休後前往南方生活。1998年,69歲高齡的曾雪麟曾出山任深圳隊領隊輔佐韓國名帥車範根,此後,曾雪麟還擔任過深圳隊的顧問。除了不時亮相深圳隊,退休後的曾雪麟還經常應朋友邀請做基層足球推廣活動、做一些基層比賽的嘉賓、顧問。
“‘5·19’後給我們家寄來的‘上吊繩’和‘刀片’差不多有兩大箱子
父親已很久不看國足比賽了,他之前看國足還要追溯到上世紀90年代
父親不僅不看中國足球連談都不想談了”
———曾雪麟兒子曾丹戈
對於中國國家隊來說,曾雪麟,是一個永遠無法迴避的名字。今日,是曾雪麟85歲的生日,但他卻只能在醫院度過。自今年5月開始患上尿毒症後,曾雪麟已經在位於深圳的醫院住了半年有餘。初見曾雪麟,只感覺與照片中曾經那個面色紅潤、精神矍鑠的老人天差地別。一臉蒼白,瘦得只剩下皮包骨頭,惟一感覺有些神似的,是那張被疾病折磨得疲憊不堪的臉上,依舊泛着笑容。看到成都商報記者後,老人掙扎着支撐起半躺的軀體,顫巍巍地伸出了右手。握住這瘦骨嶙峋的手,冰涼。對於曾雪麟來說,中國足球,是他不太願意提起的話題,甚至當有人提起中國足球的話題時,他也會把話題扯開去,他怕這會影響自己的食慾。
傷疤
“‘5·19’毀了我的後半生”
“‘5·19’後球迷喊的不是‘下課’而是‘槍斃曾雪麟’”
談到曾雪麟,不得不談“5·19”。1985年5月19日,曾雪麟率領的中國隊征戰第13屆世界盃外圍賽,在北京迎戰中國香港隊,在打平就可以出線的形勢下,卻因爲一名球員的“上書”變了味道。當時隊中一名球員主動向更高領導上書,稱一定會打出氣勢。這封“保證書”被披露後,當時全國的球迷與媒體都認爲,“不贏中國香港隊3個球,就不算贏。”
這樣的情況,讓當時的助理教練戚務生很反感,戚務生提醒曾雪麟,“別聽他們說三道四的!”但真的能夠不理嗎?受到這種輿論影響的曾雪麟在戰術佈置上出現了嚴重的失誤,而隊員們也全都殺紅了眼,李輝甚至將故意倒地拖延時間的對手拖出了場外,最終全場28次射門的中國隊以1比2不敵只射門6次的中國香港隊。球迷們爲此痛哭流涕,他們圍堵雙方球員、砸爛公共設施,要求與足協領導對話,釀成了轟動一時的“5·19事件”。
儘管曾雪麟最終引咎辭職,但球迷們卻並沒有放過他,他們給曾雪麟寄去刀片、繩子,曾雪麟一度連出去洗澡都要帶着球員當保鏢。家裏的窗戶,不知道被球迷們用石頭砸碎了多少次。在這樣的情況下,老伴不得不叫當時的領隊張俊秀多看着他點,生怕他承受不住壓力,想不開。“你知道,當年輸給中國香港隊之後,球迷喊的是什麼嗎?不是像現在這樣喊‘下課’,他們喊的是‘槍斃曾雪麟’!我30歲開始當主教練,從天津隊到北京青年隊到北京隊再到國家隊,整整26年,但是‘5·19’之後,我幾乎再也沒有當過主教練,‘5·19’毀了我的後半生。”
談到如今的國家隊,曾雪麟選擇了迴避,“不怎麼看了。”曾雪麟兒子曾丹戈似乎看出了父親的尷尬,“他已經好久不看國家隊的比賽了。”或許真的不太願意談國足,曾雪麟低着頭,再次狠狠摁了一下自己的雙腿,隨後又將頭擡了起來,“你還沒吃中午飯吧,快回去吃飯了。”老人對着兒子擺了擺手,“你快送送他。”在老人的催促聲中,成都商報記者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還不到上午11點。
無奈
體制問題讓他心灰意冷
“中超和國家隊比賽他都不看,談也不願意談”
日前成都商報記者通過電話聯繫到了曾雪麟的兒子曾丹戈。曾丹戈說,“5·19”對曾雪麟的影響很大,但並不是對他的傷害,而是讓他看清了中國足球的癥結,“讓他感到困難的,其實也就是事情發生後的一兩年,畢竟,當時給我們家寄來的‘上吊繩’和‘刀片’差不多有兩大箱子,但後來隨着時間過去,球迷也開始理解他,影響也就慢慢淡了。”
影響變淡,也讓曾雪麟能夠靜下心來思考自己失敗的原因。“他認爲,中國足球不是一場球的失誤,不從體制上改,不輸中國香港隊也還會輸亞洲其他的二三流球隊。”曾雪麟曾想身體力行地嘗試一下。爲此,他從叔叔曾憲梓那裏得到支持,成立了一支“金利來”足球隊,由他自己任主教練,有曾憲梓做後盾,錢的問題根本不用發愁,但真操作起來才知道他的想法太超前了。他根本要不來隊員,如果以高薪聘請,其他球隊的教練會對他老曾有意見。他終於知道多年形成的僵硬體制絕非他老曾能帶頭拱破的。“金利來”足球隊也就中途夭折了。
曾丹戈說,“父親當時本來還想做些其他的嘗試,但後來母親因爲心臟病去世,對他影響很大。”老伴去世,讓曾雪麟感到不能在北京的家中待下去了,再不換個環境,精神就有可能崩潰。於是他隻身南下深圳。曾雪麟是廣東人,他在深圳的朋友多,加上他是個名人,各方有事都來求他。深圳搞足球隊,他自然逃不脫顧問的職務,轉播什麼重大比賽,這個北京話和廣東話都會講的專家便到電視臺大談球經,什麼商社開張讓他出席,他這位老好人也不愛拒絕。
不過,儘管生活的一切中心都是足球,但曾雪麟對於國家隊,卻並不願意再多談,“別看現在有好多人都和他聊國家隊,但他自己真的不太願意多談,看得也不多。”曾丹戈說,曾雪麟之前看國家隊的比賽,還要追溯到上世紀90年代,“當時他還在給深足當顧問,另外就是當解說,所以纔會看看。”但現在的曾雪麟,不僅不看,而且連談都不談了,“中超和國家隊比賽他都不看,有時和他的朋友吃飯,別人談起中國足球,他也讓他們不要再談這個話題,免得吃不下飯。”曾丹戈說曾雪麟確實不太願意談中國足球,“說到中國足球,大家總會叫他發表意見,他不願意說這些。”
曾雪麟語錄
1
“中國足球爛在了根子裏,上面的樹枝樹葉不可能茂盛。”
2
“中國足球很明顯是生產關係限制了生產力的發展,中國足球不改革,就沒有希望了。”
3
“從1985年到現在,中國足球的戰術指導一點都沒有創新,就是穩固防守,快速反擊,一直都沒有改變,這樣踢球一輩子都別想踢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