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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習記者戚珊珊
電視臺解說員喜歡把李京龍稱做“李公子”,因爲他是冠軍教頭、廣廈主帥李春江之子。19歲的李京龍是廣廈隊內年紀最小的球員,CBA二年級生,看家武器3分球。從去年踏上CBA的首場比賽,所有隊友和觀衆都在笑等他得分的那一幕開始,他知道,聚光燈與是是非非,躲不掉了。
從小離家少年獨自飛馳成長
坐在對面的李京龍剛下訓練,小眼睛嵌在娃娃臉上,但眼界早已被從小遊走四方的經歷拓寬。生在遼寧,長在廣東,不到10歲被送去體校,接着參加各地籃球訓練營,然後進廣東宏遠青年隊。10歲出頭,胸前掛着個“無人陪伴兒童”的牌子,就敢一個人從廣州坐飛機去瀋陽了。
自己喜歡,爸媽支持,打籃球是理所當然的事。他說,如果不是這樣,那大概會在美國上學過日子。2008年,他已經去美國北卡上學,兩年後帶回來一嘴兒流利的英文,吃高熱量食物導致的一臉青春痘,以及一個自己其實並不喜歡那兒的結論。
這段“待過很多地方,全家很少一起吃頓飯”的經歷,讓這個少年像被按了快進鍵一樣迅速獨立。可成長是有代價的,現在他連一個兒時小夥伴都沒有。他甚至有些羨慕我,撇嘴說道:“比如你,肯定會有同學聚會啦,那我就沒有了。”
隨父來到杭州,經歷菜鳥賽季後,這賽季李京龍明顯更適應了,曾連續兩場飆出過3分球5投4中。特別是主場對陣佛山隊,他一人獨得19分,成爲當晚得分最高的國內球員,叫人刮目相看。
採訪後第二天,廣廈主場險勝江蘇中天,李京龍又貢獻了4個3分球,還差1個就能破了他自己的紀錄。到場觀戰的國家隊主教練宮魯鳴點名表揚了他的出色表現。比賽結束,李京龍套着一件熒光黃的羽絨服剛走出更衣室,一個來自全國專業籃球報的記者就拿着打開錄音功能的手機迎了上去。
5分鐘後,記者拋出最後一問,“你爸會不會在場內外給你一些特別的指導?”李京龍眉頭微皺,還是耐心答完,“這個沒有什麼特別的指導吧。”
他真的快煩死了這樣的問題。“來一個記者就問,真沒什麼好說的啊,不過現在也想開了,我是他兒子是事實,我不可能把這個給變了。”
天賦漸顯3分球承襲自李春江
可你總得跟李京龍聊聊他爸——正是李春江的到來,讓廣廈變得堅韌有力。眼下的廣廈以17勝5負排在第3位,僅次於遼寧、廣東。
還在東莞上小學時,放了學的小京龍常被媽媽帶到宏遠球館去等老爸,第一次觸球就是在那兒。那時年輕的朱芳雨、王仕鵬都在那訓練,他一個小男孩就在旁邊玩球。
不能否認,他有天賦。這一手滾燙的3分,承襲自李春江。當年,李春江曾在一場比賽中投進過10個3分球。李京龍自然是沒見識過,倒是從宏遠出來的稠州男籃助教張博雨會跟他主動提起,“你爸當年的3分,確實挺變態的。”
媽媽張紅也曾是沈部女籃的主力隊員,同樣是3分能手,“我媽打球特別好,放到現在肯定能進國家隊。”他對這點特驕傲。
“他幹這個事業特別鑽,所以能力很強。”李京龍並不避諱以父爲傲,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他區分得很明確,“場上就是教練,回家便是我爸”。站在球場邊的李春江對隊員犯錯誤是“零容忍”,李京龍可沒少挨劈頭蓋臉的罵。
主場打新疆隊,出手14次僅中2個;客場打東莞隊,4投全失。李京龍自己也想不通,不穩定的背後是什麼在作怪。很多球迷發現,進攻時他一邊移動一邊會習慣性把雙手虛握在胸前,看起來隨時做好了接球的準備。也有人笑他,李公子只擅長定點投籃。
“其實我是跑出來投得更好,在國青的時候就是這樣,現在很多是在半快攻的時候,我跑到那接到球,有機會就投了,如果這也算定點那就沒辦法了。”他突然提高了聲音,雙手一攤,大概覺得解釋無用,手馬上又放下了。
話不多說父子間彼此心裏明白
因爲惜字如金,人們至今好奇,教練與隊員,父與子,倆人是如何在這兩種角色間穿梭的。
“場上我其實不太注意他的,從不去想這球要是投不進他會是啥反應。”李京龍早已習慣了獨立思考,打球和處事,這也得益於離家在外打電話回家的時候,聽筒裏常常傳來李春江“很概括性的話”,臨末還總有一句,“沒事你自己多琢磨琢磨,多用腦子。”
“我跟我爸溝通真的不多。”李京龍舉了一個例子,“有時候打得好了,比賽結束碰到他會說今天發揮不錯,打得不好了也會問怎麼了,我說手感不好吧,他說那你自個兒調節調節,我說哦,然後就走掉了。”
採訪結束後,我問了5個男同事關於他們與父親的相處模式,回答竟然驚人相似:話不多,但是心裏都明白的。
李京龍也是明白的。人們常把李春江與火爆二字劃等號,“那是因爲他在球場上散發出的氣場已經定型了,當教練要有威懾力嘛,其實他生活中蠻溫和的,他嘴是那樣的,但心是很好的。”
趁着客場去東莞,李京龍回了趟家裏,把之前在國外買的幾件厚衣服打包帶走了,因爲杭州的冬天可不好受。爲什麼不直接在杭州買呢?“纔不買,國內買太貴了。”他不喜歡亂花錢,一個手機用到已經不能上網了還在用,對奢侈品更毫無興趣,“我又不是富二代,我們家都是我爸奮鬥出來的。”
前一陣子,李春江在訓練中不小心撞到胸骨,第二根骨折,第三根骨裂。“他特能扛,意志力很強,他後來告訴我說撞到的那一下,他就知道斷了。”過了幾天還是很嚴重,李京龍催他,“別拖了,趕緊去醫院拍片吧,沒事別亂動。”
無限可能期待自己來個絕殺
過完年,李京龍就要進入20歲,現在是真正地與那些看着他長大的球員們站在了同一片場地上。會特別想在熟人面前好好表現嗎?他搖頭否認,一字一頓地說,“是每一場,我都想要表現好。”
他應對這個世界的方式是溫和淡然,不放狠話,不衝動,不瞎想,像一條小河一樣順勢流淌,不經意間就將無數亂石翻越。
“打得好就開心,打得不好也不會太生氣。”他說對自己要求高,但仍然覺得心態最重要。身上彷彿自帶情緒製冷功能,高興或不高興的勁兒不自覺就從毛孔裏散發出去了,內心始終處於恆溫模式,或許是因爲他覺得這樣最有“安全感”。
李春江也說,感覺兒子與同齡人相比,心態上是不錯的,之後會打成什麼樣就隨緣了,得看他自己努力。
李京龍當然也有激情迸發的時候,通常是在投中很關鍵的3分後,你會見到他一邊回防一邊握拳使勁捶胸,上演猩球崛起。“哈哈,我只是爲了給自己打氣。”
世人追逐名利,李京龍沒“出道”前就已經被關注,所以根本不看重這些,成就感僅僅來自於“做到了”本身。而所謂的雄心壯志和豪言壯語,他更是不屑,“光說光想有啥用,上去就能得分就能有作用,那就行了。”
不去多想,但只有一個場景除外,李京龍還是忍不住暗暗地在心裏想過了:3分絕殺,英雄捶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