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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對中國網球來說,別有一番滋味。李娜年初在墨爾本拿到第二座大滿貫時,彭帥卻獨自面對着開年不利的苦楚,當李娜缺席美網在隨後結束職業生涯時,彭帥帶着個人大滿貫最佳戰績——美網四強接棒“一姐”。馬偉開陪伴了彭帥十多年,倆人也早已不再是簡單的師徒關係,似父女,如家人。其實除了是彭帥的教練之外,馬偉開還有很多身份,鄭賽賽教練、天津網球隊顧問、星河灣網球俱樂部執行長。如今,他已經在廣州帶着弟子們開始新一輪冬訓,出發前,我們聊了他眼中的彭帥、小花和天津隊。
談彭帥這還不是她的極限
馬偉開陪在彭帥身邊已十多年,儘管期間分分合合。而今年正是法網之後,馬偉開火線加入團隊,纔有了彭帥在溫網的穩定,美網的爆發。這是自8歲打球以來,彭帥成績最好的一年,一座雙打大滿貫冠軍獎盃,大滿貫單打躋身四強。這樣的成績,在馬偉開心裏不會用滿意形容,而更多的是慶幸,“年初到法網其實她都挺不順的,包括跟教練的合作等,能從低迷中走出來對她是巨大的挑戰。”
拋開成績,馬偉開覺得彭帥這一年在努力證明,如果她很專注地去打球,她是有能力做到自己想要的。而擺在他們面前的,還有時間這道坎,“因爲有收穫,所以才更要珍惜這些機會,她還有一個月就29歲了,說現實一點,再打三年最多也就12個大滿貫,75項比賽,真的是打一個少一個。”馬偉開一直給彭帥傳輸的觀念是:成績不是你可以控制的,到最後不管你在網球上取得怎樣的成績,都要有好的心態去面對。把每天能做到的都做到了,就也不用再理會外界會說什麼。“不只是在球場,包括生活方面,你怎麼去每天充實自己,讓自己過得更快樂和有意義,這是她要超乎成績所應該明白的。打了二十多年球,起起伏伏蠻多的,她也是經歷了各種挑戰和困難才走到了今天,這些年她不知遇到了多少困難,流了多少淚,我希望她能毫無保留地付出,但也要享受這個過程,做好這一點,成績自然會來。”
彭帥16歲出道,被冠以天才少女之名,到28歲終於在她渴望的大滿貫舞臺證明了自己,這其中的艱辛只有他們方能體會,但在馬偉開看來,彭帥今天的成績遲到了十年,“這不是她爆發或者說水到渠成的一年,她的成績晚出了十年,其實沒有什麼天才少女,她從小練球練得很苦,沒多少人看過她的訓練,但看過的人都會很驚訝,訓練的量和難度,在女選手裏都是很少見的,直到現在也是如此。”不過,大滿貫四強在馬偉開眼裏可不是彭帥的極限,雖然沒有講具體的目標,但話語中他還是心懷希望,“這離彭帥的極限還早呢,就像李娜,在她沒有退役時,大家都覺得以她的能力再拿2個、3個大滿貫都是有可能的。我也相信等退役後,李娜自己從另一個角度看自己做球員時走的這條路,一定會覺得她其實還可以做得更好。大家都會是這樣,怎麼能讓一個球員在沒有退役前就看到自己身上的潛力,這是個很難的事兒,也是很大的一門學問,我至今還在研究。”
而今年之所以出成績,除了心態和教練方面的原因之外,體能師法比亞的加入也讓她找到了一條更正確的路,“暑假後,年初開始堅持體能訓練出了效果,也給了她更多的信心。”以前很多人看彭帥打球,尤其是輸球,總覺得是因爲她體能不好導致,馬偉開毫不認同這個觀點,“彭帥在2005年和2011年這兩個爆發的階段,贏三盤的概率是80%,這沒法說她的體能不好吧。其實體能包括很多,爆發力、力量、速度、反應和敏捷性等等,練體能從來不是彭帥的問題,關鍵在於練得是否正確。”與之前別的體能教練帶彭帥不同,馬偉開覺得和法比亞的合作很開心,順暢,雙方接受彼此的觀念都很容易,“之前彭帥有很多教練,帶她的時候一說練體能就先讓她減肥,讓她天天在跑步機上跑兩個小時,瘦是瘦了,可越跑越慢,越跑越慢,在球場上都跑不動有什麼用?很多人都覺得彭帥體能如何如何,但其實不管跟誰,她的體能練得都非常多也很辛苦,很多人看了她練體能都覺得‘哇,她練體能是這麼練的!’所以,之前不是練體能的問題,而是練的東西。’”馬偉開一直對自己有個標準,那就是不以自己爲出發點,“如果我是幫她,那就是要站在她的角度出發,我沒法去評論別的教練如何,一切都要從彭帥的角度出發。”好在歷經千辛萬苦,如今的彭帥找到了一條正確的道路,有更適合她的人陪在左右。
李娜退役,彭帥接棒中國一姐,儘管很多場合彭帥自己對這樣的稱謂都很少評價,她不願意給自己戴上如此矚目的光環,在馬偉開眼裏,一姐的責任要大於榮耀,“大家對李娜廣泛地稱一姐其實是在她拿法網後的這幾年,也是她29歲了。如今延續到彭帥這裏,其實你看早在2004年、2005年彭帥排在金花最前面時,大家並沒有習慣這麼叫。而這個稱號責任要更多於榮耀,包括你所做的事情,你對後面小孩的影響,對外界和對整個網球在中國的影響,你要有這個責任感,這也是我一直給她灌輸的東西。”
讓馬偉開欣慰的是,終於等來自己黃金年齡的彭帥跌跌撞撞摸清楚了要走的路。
談天津隊十年前送隊員出國練
過去兩屆全運會,天津隊包攬女隊所有金牌。看看中國女網的中堅力量:彭帥、張帥、鄭賽賽、段瑩瑩、王薔,不管她們來自何方,但都有個共同的註冊單位:天津。這支在中國網球版圖上佔據最強實力的隊伍裏既有老將壓陣,又有潛力選手做梯隊補充,可以預見的是,未來幾年難逢對手。
馬偉開還有個身份,他同樣傾注了心血和感情,那就是天津網球隊總顧問。其實雙方的合作早從2004年已開始,只不過那時不爲人知。在分析天津隊成功模式時,有個名字,馬偉開極力推崇——劉樹華。球員出身的劉樹華是天津網球運動管理中心的主任,正是這位有豁達心胸和高遠眼光的掌門人才鑄就了天津網球航母的誕生,“他絕對是第一功臣,在中國的社會和教育環境下,很多計劃都以團體爲主,但劉主任很早就意識到,網球要因材施教,一個隊伍沒法一鍋蒸,要用不同的方法帶隊員。”
劉樹華在十年前找到當時在美國開網校的馬偉開,把球員送到環境氛圍最好的地方學習,這也是倆人合作的開始。“劉主任知道每個人的特點,比如彭帥習慣跟外面的教練交流,但她很喜歡天津隊的資源。張帥呢,則是習慣了和國家隊的教練合作,但大段(段瑩瑩)又不一樣,她想呆在天津隊。”劉樹華因材分配,儘可能滿足每個隊員的習慣和需求,“這不是一般省市網管中心領導能做到的,因爲中國別的地方的領導都太喜歡控制,想着如何去控制手下這些人。”
劉樹華以較強的個人魅力和管理能力讓很多人從心底裏服他,但他更懂得如何用人,他手下有很多能力很強的人,董嶽生教練就是其一。“他是設計師,但更要懂得請人,以董教練的能力去帶世界級選手也不是問題,但他就喜歡呆在隊裏,那麼多選手、不同的個性、不同的分管教練、不同的路數,他都要協調。”回憶2004年倆人的相遇,馬偉開印象深刻,“他總是第一個到球場,最後一個才走,天天帶球員練,國內很少有教練有這股勁兒。”董嶽生、馬偉開就像劉樹華的左膀右臂,正是因爲他們的用心輔佐,纔有了天津隊長久強勢的局面。
談小花不能巴不得一步登天
馬偉開手下可不只有彭帥,鄭賽賽也是他的弟子,排名已突破100位的這位小花之前設定的目標是TOP30。在馬偉開看來,鄭賽賽有着成大器的心態,但她的挑戰來自於她的太聰明,“賽賽很多時候考慮事會比較雜點,總想有比較容易的方法。在技術上她屬於打法比較全面的選手,要花時間來提升各項環節,發球、網前、底線反手、抽球等都要研究,她要練的東西很多。”
但馬偉開覺得這撥年輕選手需要找到一個相對平衡,從自身技術來講,他們需要大把時間苦練技術,只有紮實了基本功纔能有更大提升空間。但另一方面,客觀上又要求她們不能不出成績,對名氣還不大的這撥球員來說,“有成績纔有贊助,有贊助才能繼續走下去,怎麼抓這個平衡很重要。”
2014年,有一撥小花相繼冒頭,徐詩霖、王薔的出現讓人們留存了等待下一個李娜的希望,辦理網校出身的馬偉開看來,她們接下來更關鍵是要保持正確的心態,“她們過去四五年走的路相對很多人,其實很順的,所謂的挫折不外乎是輸掉不該輸的比賽,該贏的沒贏或受了點小傷,這都不算什麼。”馬偉開深知,小花們還沒接受真正的挑戰,而在她們成長的路上,遇到大的波折是必然之事。“這絕對會發生,不管是誰,所以發生時,你必須要很坦然去面對,影響到一個選手長遠發展的最大心態就是沒長遠眼光。很多人迫不及待,巴不得一步登天,今年200,明年該是100,後年就要50了。”馬偉開對如此大躍進式的態度毫不認同,他覺得這不能是年輕球員的唯一指標,她們不光要有排名,還要包括生活中的讀多少書,記多少個單詞,在精神方面和技術方面要全面發展,這些都做到了,成績自然會出現。而且,當一個人只以成績作爲單一目標時,通常會有不快樂的結果。“我在這個圈兒30多年了,這還是很清楚的。”說這話時,馬偉開意味深長。在之前採訪卡洛斯時,他也指出,不能做一個放下球拍就一無是處的人,如果生活中只有網球,反而會失去一切。兩位資深教練不謀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