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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德大戰”,米內羅競技場6萬人的看臺上,有接近3萬個“內馬爾”。比賽前,曾有狂熱的巴西球迷在臉書上瘋狂策劃,所有巴西球迷都戴着內馬爾面具去觀戰,用氣勢壓倒德國隊。這羣年輕的巴西球迷還貼心地免費提供面具打印下載的鏈接。
一場1:7慘案後,米內羅球場滿是哭泣的“內馬爾”,上萬個“內馬爾”散落在球場出口、樓梯和大街上……這一夜,巴西人被摘落的,又豈止是一張英雄的面具。膨脹的通貨、越來越疲軟的經濟、不斷受挫的社會改革、抑制不住的失業率下滑……原本可以被聖保羅漫天煙花禮炮藏起來的一切民怨、伴隨着失望和痛苦,一起涌出水面,讓原本就千瘡百孔的巴西,更加瘡痍。
比賽結束後,瑞銀環球資產管理全球新興市場投資主管葛福預測,世界盃狂喜的泡沫被捅破後,巴西的經濟將面臨更爲慘烈的滯脹現實。
——歡騰的泡沫,還沒等世界盃開始,就有灰飛煙滅之勢。
民怨高投入低迴報,世界盃讓巴西虧損9億
足球,曾經是巴西這個龐大國度唯一的寄託。在經濟發展遲緩、軍政統治期間,一座大力神杯的光芒,可以遍及貧民窟的每一個縫隙。
1970年拿到墨西哥世界盃後,巴西開始了經濟政治的全面崛起,無數巴西人被這座神杯鼓舞,暢想他們也可以在工廠、在車間、在種植園裏繼續“絢爛桑巴”。懷着這股衝動,巴西趕走了“中等收入陷阱”,一二三產業全面提升,成爲金磚五國裏閃耀的拉美力量。
膨脹的,除了經濟上的泡沫,還有巴西民衆的信心。2014年世界盃、2014年金磚五國會議、2016年裏約奧運會,很多經濟和政治評論家曾調侃,未來兩年,世界各地的各路記者會把巴西飛成熱線。
歡騰的泡沫,還沒有等到世界盃開始,就有了灰飛煙滅之勢。國際足聯官員下榻的酒店沙灘上,一地的紅色小旗用英文、葡文書寫着“國際足聯,紅牌離場!”“巴西還要投入多少錢”……納稅人的憤怒是,爲這屆世界盃投入超過了130億美元,比原來的預算多出了50億。大幅投入會提振經濟,曾是政府安撫民衆情緒的最大理由,遺憾的是,世界盃接近尾聲,留給巴西人的依舊是窮困潦倒、滿目瘡痍。最讓巴西人憤怒的是,政府所謂的刺激經濟、旅遊、交通和文化,最後兌現到“雷亞爾”(1雷亞爾約合人民幣2.8元)上,巴西政府居然還虧損9億美元。與此同時,什麼事兒都沒做的國際足聯抄着手就賺了20億美元。
——巴西翻越“中等收入陷阱”,踢球不再是貧民窟孩子首選。
球荒經濟瘋長城市擴張,巴西足球人口凋零
站在看臺上以解說嘉賓親眼見證這場慘案的羅納爾多,曾是桑巴軍團的榮耀記憶之一。如今的他,精品店定製的西裝遮不住突出的肚腩,他是否會記得,24年前自己因買不起公交車票,只能跑步去俱樂部訓練。在他和他上一輩的生活裏,足球,曾是打敗貧窮的唯一方式,也是走出貧民窟的唯一門票。
貝利、加林查、濟科、羅納爾多,這些曾經閃耀巴西的國家英雄,都來自貧民窟。他們的傳奇和成功,也成爲激勵無數只能光腳踢球孩子的現實童話。
濟科足球學校的教學點遍佈里約熱內盧州數百個貧民窟,來這裏踢球的孩子已經超過了4萬。越是貧困的地區,足球越是稻草,曾是巴西社會、經濟發展的獨有奇觀。數據顯示,巴西經濟發達的南部地區只有98家足球俱樂部,而在經濟發展相對落後的東北部、北部和中西部地區,分別有227家、102家和121家。
遺憾的是,隨着巴西成功翻越“中等收入陷阱”,貧困問題的解決,讓踢球不再是貧民窟孩子的首選,甚至可以這樣說,足球改變命運,不再被巴西人認同。
本屆世界盃,巴西只有3名主力球員是“90後”——內馬爾、奧斯卡和伯納德。已經被神話到快接近羅納爾多的內馬爾,有着和偶像完全不同的足球經歷。內馬爾11歲那年,父母爲了他能到桑托斯俱樂部踢球,舉家搬遷,隨後還買了一棟洋房,15歲,內馬爾的月薪已經是1萬巴西雷亞爾。羅納爾多在那個年紀,卻因爲沒有錢買火車票,錯過了桑托斯俱樂部的選拔。另一名“90後”,奧斯卡則出生在一個富庶的天主教家庭,很早就在聖保羅青訓營踢球。
經濟瘋長,城市病來襲,車水馬龍和高樓大廈也毀掉了巴西最天然的足球場——街道,負責巴西青少年足球訓練的1970年世界盃英雄裏維利諾認爲,街巷的消失,導致了巴西足球水平的下降,也導致了足球人口的凋零——“現在巴西的孩子,踢球素質是一年不如一年。”
不再爲了生存,也不再是爲了改變命運,甚至,不再是童年遊戲,當足球只是一個可供選擇的職業,足球王國的落寞其實並不難預見。
華西都市報記者陳甘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