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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西隊以恥辱的潰敗無緣決賽之後,本期“雙人舞”嘉賓杜瑩瑩立即收到不下數十條來自國內的短信,內容無非是提醒她注意人身安全,遠離暴動人羣。可是,巴西全國真的因爲這場史上最恥辱的慘敗而陷入無政府狀態嗎?事實是沒有。她安全地回到駐地,不過也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球員的慟哭、斯科拉里的擔當以及巴西民衆的冷靜讓她感觸良多,通過她的所見所聞,也許我們又能進一步瞭解爲何巴西被冠以“足球王國”的美譽。
本專題策劃本報記者陳偉勝
本專題撰文本報記者楊敏
特邀嘉賓廣東電視臺足球女主播杜瑩瑩
斯科拉里的表現很爺們
巴西全隊並未逃避退場
杜瑩瑩:東道主巴西隊以這樣的潰敗告別世界盃,相信出乎全世界意料。不瞞你說,我在巴西看得目瞪口呆,真的不能相信這是五奪世界盃的巴西隊!其實,我一直都是西班牙隊的死忠,所以在“鬥牛士”無緣16強之後,我已經沒有任何牽掛了,倒是希望在人生第一次現場報道世界盃期間多看到可以載入史冊的經典之戰。在巴西人慘敗之後,我發自內心地替他們難過。
楊敏:我們通過電視轉播鏡頭裏看到了場內的球迷都在默默地流淚,大衛·路易斯跪地祈禱的樣子太讓人傷感了。畢竟這是一場巴西足球史上最慘烈的潰敗,又發生在家門口,原以爲教練與球員會迅速離開。沒想到,斯科拉里第一時間進場逐一安慰痛哭的隊員,他在這個最容易被全民詬病的時刻衝在了隊伍的前頭,承擔起輸球的一切責任。
杜瑩瑩:是的,這一幕讓人動容,不管比賽踢得多麼的失準,但巴西隊上下還是很爺們。主教練斯科拉里把輸球的全部責任攬在自己身上,其實缺少了絕對主力內馬爾和隊長席爾瓦,真的不具備擊敗德國隊的絕對實力,只是沒想到一下子被灌了5球,整支隊伍一下子懵掉了。斯科拉里把隊員們摟在懷中,更像在安慰他那些傷心的孩子們。12年前在韓日世界盃上,他麾下的桑巴軍團風光無限,12年後在家門口卻遭遇恥辱性潰敗,也許真的只有這位經歷過大起大落的65歲老人,才能表現出這樣的寵辱不驚。雖然巴西隊慘敗,但是他們很爺們!
沉寂面對痛徹心扉的劫難
巴西民衆無聲哭泣
楊敏:說實話,巴西隊慘敗之後,我以爲當地會發生暴動,畢竟這樣的賽果是難以讓巴西民衆接受的,你那邊的情況如何?
杜瑩瑩:不要說你,我自己都很害怕,這場半決賽的上半場還沒結束,我就開始擔心了,後來場內更以德語和英語廣播,提醒德國球迷在比賽結束後最好留在原地推遲離場時間。你說這不就是暗示他們需要注意人身安全嗎?新聞中心的第三國記者都在陸續撤退了,看來我不是一個人在害怕。有一個南美國家的記者在大聲地爲德國隊加油,我真的很擔心旁邊的巴西記者會突然站起來揍他。有電視臺採訪三名德國球迷,被問到是否擔心這樣走在大街上的時候,其中一個表示,到了公衆場合還是會把外套穿上。我一個朋友當時正好在伊瓜蘇機場轉機回聖保羅,她形容當時機場裏連安檢人員都在目不轉睛地看着電視屏幕,整個候機室安靜得連一根針掉到地上都能聽見,很多巴西人都在默默地流淚。
楊敏:從網絡上的圖片可以看到,巴西警方在多個城市增加警力,確實也有零星的球迷在鬧騰,更有人揚言要自殺但被制止了。聖保羅的郊區確實發生了暴力事件,有十多輛大巴被燒燬。巴西當地的電視臺在賽後是否密切關注這方面的情況呢?
杜瑩瑩:從駐地望去,入夜之後的街區一片死寂,部分大城市的郊區確有零星騷亂,但市中心地帶都是非常安全的。電視裏倒是播放了羅納爾多的採訪片段,他異常地氣憤,不知道在指責什麼。作爲本屆世界盃組委會榮譽主席,他出現在每場巴西隊的比賽現場,我在聖保羅賽區的新聞中心曾偶遇他,酷酷的,比較胖,由兩名高大的保鏢護送着。聽說羅納爾多是屬於反對黨陣營的,巴西隊這次慘敗很可能導致現任總統下臺,他的憤怒也有部分源自表達自己的政治立場。
在訪問一名巴西同行時,他以“災難”去形容巴西人正在經歷的一切,他告訴我,自己從出生到現在都沒有經歷過這麼慘痛的一夜,“一個平時把喜怒哀樂全部寫在臉上的民族,現在突然沉寂下來,如果不是遭遇痛徹心扉的劫難,那還有什麼?”
無論輸得多慘都需要正能量
民衆寄望四年之後
杜瑩瑩:巴西人有多愛足球,相信不需要親臨這個足球王國都能真切地感受到。能到巴西報道世界盃,於我來說是圓了兒時的夢想,當初坐在揭幕戰現場聽到巴西國歌奏響時,我真的激動得熱淚盈眶。巴西真是一個天生快樂的民族,尤其在足球這個事情上,他們對此是與生俱來的真愛。經過一個多月的採訪,我發現巴西球迷是從來都不會認爲巴西隊會輸球。在大街上遇到的球迷,他們儘管和我語言不通,但是隻要有機會,就會大喊“巴西是冠軍”。雖然說巴西的治安不好,但民衆絕大部分都是善良友好的,看着他們傷心地落淚,我的心也不好過。
楊敏:相信與昨天的賽果一樣,巴西民衆的冷靜也出乎大多數人意料。真愛足球,並不需要以暴力去表達對不對?能如此平靜地接受慘敗的事實,也許正從另一方面反映出巴西對於足球內涵更深層次的理解與包容。足球王國並非浪得虛名的。
杜瑩瑩:是的,我感覺無論是巴西隊還是絕大多數巴西球迷,他們都在詮釋着真正的足球精神,無論輸得多慘,都要通過更加正能量的方式重新設定支點。作爲體育記者,我除了報道足球賽事之外,也跟過不少其他項目的大賽。有些國字號的主帥在輸球之後帶着隊員毫無風度迅速離場的不在少數,國內的球迷在所支持球隊或者運動員落敗之後報以噓聲也並非個別事件,感覺我們還是可以從這次巴西隊潰敗學到一些東西,例如斯科拉里的敢於承擔、球員的爺們、球迷的寬容。昨晚的巴西電視裏播出了對一些球迷的採訪,不管是剛離場的、在貧民窟守着小電視的還是在酒吧裏觀看大屏幕的,他們不論男女無一例外地臉上掛着淚痕,我只能大致理解他們用葡萄牙語所表達的意思:“沒有怨恨,繼續支持,四年之後東山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