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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地時間7月7日傍晚,貝洛奧裡藏特米內羅競技場,巴西隊與德國隊的第一場半決賽賽前24小時,繁忙景象已然出現:新聞中心大廳除幾個疲憊不堪躺在沙發上睡覺的記者,餘下數百名記者都在緊張工作,以至於巴西隊主教練斯科拉裡和蒂亞戈·席爾瓦的賽前發布會,需要申請特殊證件纔能進入發布會現場。
此時,德國隊主教練勒夫正在球場內帶著隊員完成半決賽前最後一次踩場訓練——他的發布會要在一個小時後舉行——而另一位德國人托比亞斯,則焦急地守在體育場外一個拐角處,盼望著一個幸運時刻的到來。
2000美元不夠買一張門票
『我沒在網上預訂這場比賽的門票,但我後悔了,現在來碰碰運氣。』托比亞斯是法蘭克福一家金融機構的職員,世界杯開賽之前,他在網上訂購了兩張球票,一張是德國隊和美國隊在累西腓的最後一場小組賽門票,一張是在裡約熱內盧舉行的1/4決賽門票——德國隊如他所願一路通關,並在裡約熱內盧的1/4決賽中戰勝法國隊挺進半決賽,托比亞斯和家裡人商量之後,推遲了自己的回國計劃,決定來貝洛奧裡藏特再多看一場比賽,『我很想看這場比賽,而且據說這座城市很漂亮,所以我就來了。巴西隊是非常強大的對手,雖然他們沒有了內馬爾,可這是他們的主場。但我仍然相信德國隊會取得勝利,後面的比賽我不會再看了,我已經訂了回家的機票,最後兩場比賽,我要回家和朋友一起看電視了。』
不過,托比亞斯進入米內羅競技場為德國隊助威的希望十分渺茫——貝洛市中心豎立起巨大屏幕的球迷廣場對他來說,或許會是一個不錯的選擇——截至記者發稿,本屆世界杯全部比賽只剩下最後4場,兩場半決賽,一場三四名決賽和一場冠亞軍決賽,指望這時候在二手市場買到球票,不但要靠好運氣,還要有相當雄厚的經濟基礎。
記者前天抵達貝洛後,在入住的酒店碰到過一個『有兩張球票』可以出售的『經紀人』,並不知道記者身份的這位老兄主動過來搭訕,但是沒有出示他所說的位置不錯的球票,他很警惕地告訴記者每張球票的價格『至少要2200美元』,這樣昂貴的價格,普通人斷然承受不起,但他卻沒有一點兒降價出售的意思,『只會更貴,不會有再便宜的。』
最新一期美國《福布斯》雜志提供的數據表明,本屆巴西世界杯小組賽階段,就已經有熱門比賽的球票售價超過1000美元(世界杯官網上普通場次最低檔球票不過幾十美元),到了淘汰賽階段,二手市場上所有比賽球票的平均價格均不會低於1000美元,其中,德國隊與法國隊的比賽球票最貴,平均價格達到1650美元——托比亞斯說,他在國內通過網絡購買的這場比賽的球票只要300美元。
相形之下,記者在酒店所碰到的『經紀人』稱得上是『業界良心』,二手市場上賣2200美元一張的半決賽門票確實不算貴,即便票面價格只有不到300美元——《福布斯》雜志繪制的圖表顯示,如今,二手市場上巴西隊與德國隊的半決賽平均票價是2808美元,最低票價是1353美元;另一場阿根廷隊與荷蘭隊的半決賽,平均票價2447美元,最低票價是1590美元;決賽的平均票價則要達到7000美元——這更像是一個只能出現在書面上的天文數字。
100多年前,在英國碼頭由閑極無事的底層工人推動起來的現代足球,如今居然演變成吸引成億萬電視觀眾的全球性盛大集會,本身已是人類的偉大創舉,而一張長20厘米、寬不足10厘米的球票能夠飆出如此高價,也足以證明世界杯的商業暴利、國際足聯的壟斷地位和賽事組委會的斂財能力,進入了一個令人咋舌的新歷史階段。
『黃牛黨』上線竟與國際足聯有染
『奇貨可居』是世界杯球票在二手市場上千金難求的最主要原因,而千金難求所引發的直接後果,就是背景深厚的『黃牛黨』大顯神通——100多年前,德國哲學家馬克思引用了英國政論家托·約·登寧關於『資本』的論述,至今仍是至理名言,『如果有10%的利潤,資本就保證到處被使用;有50%的利潤,資本就會鋌而走險;有100%的利潤,資本就敢踐踏一切法律;有300%的利潤,資本就不惜犯罪,甚至冒著被絞首的危險。』
巴西最大的綜合性日報《聖保羅頁報》,今天用極大篇幅報道了巴西警方打擊『黃牛黨』所取得的最新進展——一名就職於體育旅游公司(Match Hospitality,位於蘇黎世的國際足聯世界杯門票銷售公司,一名股東是負責國際足聯全球商務開發事務的盈方公司,盈方公司總裁是布拉特的侄子費利佩·布拉特)世界杯門票銷售部門主管,於當地時間周一被巴西警方逮捕,這名名叫雷·惠蘭的英國人,被指控運作了一個非法出售世界杯門票以謀取暴利的網絡。
巴西警方在裡約熱內盧科帕卡巴納海灘旁的宮殿酒店將惠蘭帶走——科帕卡巴納海灘區域是裡約熱內盧最為奢華的地段,每每臨近深夜時,這裡依然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和遠處山間昏暗的貧民窟形成鮮明對比。六星級的宮殿酒店則是本屆世界杯國際足聯大本營所在地,包括國際足聯主席布拉特和所有執委會委員均在這裡租住——警方有證據懷疑體育旅游公司經手的價值數百萬美元的700張球票,其中有相當一部分流入『黃牛黨』手中,而在『黃牛黨』手中,價值100萬美元的球票可能會換回上千萬美元的利潤。
盡管警方尚未把矛頭指向盈方公司,盈方公司也積極表示要徹查旗下公司經手的球票去向,但曾有高官倒賣世界杯球票的污點,早就證實了國際足聯在內部監管方面的松懈與混亂。
2006年,國際足聯副主席傑克·華納將國際足聯分配給特立尼達和多巴哥的所有球票據為己有,通過個人旅行社高價倒賣,事發後尷尬辭職,但最終逃脫了法律的制裁;2010年,同樣有國際足聯執行委員會的非洲執委涉嫌倒賣門票,但國際足聯只是聲稱要內部處理此事——對那些連選票都可以標價『轉讓』的某些國際足聯執委而言,法律的震懾力還不足以使他們面對倒賣世界杯球票的行為時保持清白。
當地時間今天上午,國際足聯發言人回應惠蘭被捕時稱,國際足聯合作方眾多,目前還沒有證據證明有國際足聯內部人士參與非法銷售巴西世界杯門票,但聖保羅當地媒體顯然對於這一說法並不認可——上周,巴西警方剛剛摧毀了一個非法銷售世界杯門票的國際黃牛組織,其涉案金額將近一億美元,而正是該組織的負責人福法納供出了『上線』雷·惠蘭:警方發現,福法納的『上線』可以自由出入國際足聯住地、比賽場地以及外人無法企及的管理區域,這纔順藤摸瓜找到惠蘭,而惠蘭倒賣球票是個人行為還是有更高層人員參與,目前案情仍未明朗。
因此,到世界杯結尾階段,更為稀缺的球票資源不可避免地再次成為罪惡之源——托比亞斯這樣的普通購票者,顯然不可能實現自己在現場為球隊加油的願望,而國際足聯也應該正視『黃牛黨』給世界杯球迷帶來的傷害——球迷並非不能容忍通過電視轉播觀看世界杯球賽,他們痛恨的只是國際足聯對腐敗行為的熟視無睹甚至參與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