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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他一樣有種
□羅馬裏奧(現任巴西國會議員,前巴西國腳)
大多數的記者都沒有安德魯·詹寧斯那樣的膽識。他有很強的能力,並且十分願意把真相通過報紙、廣播、網絡和電視公之於衆。因爲那些與國際足聯抗爭的那些壯舉和他發表的文章書籍,安德魯成爲了我最敬佩的新聞工作者之一。我在國會中的工作也因安德魯所提供的信息而一帆風順,對此我深表謝意。當然,我不是另一個詹寧斯,我是羅馬裏奧!但我像他一樣有種。
世界盃球票都去哪兒了?爲什麼黃牛手中總有你想要的球票,但你必須付出票面價值數倍的代價才能買得到?爲什麼巴西的機票和酒店價格能在世界盃期間上漲10%至300%?
這一切都由三個人掌控,FIFA主席塞普·布拉特和墨西哥裔兄弟傑米·拜羅姆和恩裏克·拜羅姆。拜羅姆兄弟旗下的馬奇(MATCH)公司是國際足聯授權的球票總銷售商,可據詹寧斯的調查,這個公司幾乎很少公開對球迷銷售球票,它代理的大部分球票要麼進入了黑市、要麼通過捆綁銷售機票及酒店的形式高價賣給了各國分銷商。早在2003年,布拉特就與馬奇公司簽訂合作,將巴西世界盃45萬張球票的銷售連帶酒店代理權打包給了他們。
從1994年美國世界盃開始,這個票務集團已經壟斷了長達20年、五屆世界盃的球票銷售。在2011年,他們又和布拉特續約至2023年,也就是說,未來10年幾乎所有國際足聯賽事(世界盃、女足世界盃、聯合會杯等)的球票分配,仍然由這個利益集團控制。爲什麼1份合同能夠籤10多年?爲什麼1家公司能夠掌控世界盃票務這個大蛋糕30年?一切都是因爲布拉特和拜羅姆兄弟的聯合。
40%的世界盃球票都從FIFA後門流出
在1986年墨西哥世界盃時,布拉特就認識了拜羅姆兄弟。那時,布拉特只是國際足聯的常務祕書長,幫助他的老闆、主席阿維蘭熱跑跑腿。頭腦精明的布拉特知道這對兄弟與國際足聯副主席、墨西哥電視巨頭古勒莫·卡內多關係很近,而後者又與阿維蘭熱很熟。
布拉特人生哲學之一就是,“任何老闆的朋友都應該被照顧”。拜羅姆兄弟此前30年一直做着組織遊客去觀看世界盃球賽、並順道在主辦國旅遊的生意,他們和國際足聯的生意往來也因此很密切。但是他們真正染指世界盃票務這個巨大的市場,是在認識並與布拉特無話不說之後。事實上,從1994年開始,每一屆世界盃的每一張球票都會從傑米和恩裏克的電腦裏面過一遍。無論FIFA如何說,有些票最終的確是流到了票販子手裏。這些年來,球票被各式各樣的人轉手,包括來自波蘭的武術家、加勒比地區的皮條客、紐約高樓大廈裏的胖子白領、東歐的毒販,世界各地什麼人都有。這些人僅僅是販票集團裏的冰山一角,更可怕的是,他們得到了國際足聯官員的幫助。
自從1998年布拉特當上國際足聯主席、大權在握後,這個利益集團的生意就越做越大了。除了世界盃,他們還代理了萊德杯高爾夫球比賽、歐洲橄欖球聯賽和法網等體育賽事的票務代理權。拜羅姆兄弟的生意越做越大,墨西哥已經容不下他們了。他們搬去了歐洲,英國的曼徹斯特是他們的總部,但是所有的資金流,則全部在西班牙的賬號裏。兩兄弟在柴郡的別墅裏醉生夢死,和曼城及曼聯的球員們稱兄道弟。一個票販告訴詹寧斯了一個令人吃驚的事實,有接近40%的票都是從國際足聯的“後門”流出來的,他原以爲這種比例可能在10%左右……
帶着一大筆封口費,祕書長消失了
2006年春天,當拜羅姆兄弟將德國世界盃球票銷往全世界各地,準備大幹一場時,麻煩來了。在英國,兩位審計師敲開了拜羅姆兄弟公司的大門,他們是來自E&Y審計公司,負責調查世界盃球票銷售的審計工作。拜羅姆兄弟馬上給全世界的販票集團發出暗號,“我們有麻煩了!”於是,美洲、亞洲和歐洲的票販子們忙了一夜,他們需要修改發票、賬本等信息,以防審計師看出端倪。
但E&Y的審計師還是從歷史轉賬記錄中找到了問題,2005年6月,國際足聯副主席、中北美及加勒比地區足聯主席傑克·沃納從拜羅姆兄弟的馬奇公司訂購了5400張德國世界盃門票,然後再賣給特立尼達和多巴哥的旅行社,而且這些票是同德國世界盃城市酒店入住權一起打包銷售的。這嚴重地違反了國際足聯相關法規,國際足聯的內部人士是不允許從事票務銷售生意的。其實沃納在此之前也曾受到類似懷疑,2002年韓日世界盃上,他一個人領走了100張決賽入場券。而根據當時的規定,國際足聯執委每人只能擁有5張決賽門票。拜羅姆兄弟馬上開始追查是誰在調查他們,結果讓他們震驚:E&Y審計師受僱於時任國際足聯祕書長林西。2006年德國世界盃是林西負責的第一屆世界盃工作,他意識到世界盃的票務銷售工作可能有問題,所以暗中請人調查了馬奇公司。
布拉特頭疼了,林西是他的瑞士同胞,是他專門從瑞士銀行挖到國際足聯幫他的人。但是林西無意間發現了他與拜羅姆兄弟最大的祕密,E&Y的部分審計報告正在全世界各大媒體上刊登。國際足聯陷入了票務醜聞,布拉特不得不處罰傑克·沃納。但是這個特立尼達和多巴哥人是中北美足聯的主席,在FIFA主席競選時擁有35張選票,對布拉特至關重要。布拉特找到了一個瑞士律師,後者爲他想了個辦法———將所有的罪名推給沃納的兒子達利安·沃納,他是沃納公司的法人。最終,達利安被罰75.4375萬歐元,此事就此結束。拜羅姆兄弟根本沒有受到絲毫損傷。而祕書長林西,在18個月之後悄然離開了國際足聯,帶着一大筆封口費,從此消失無蹤。
布拉特已多次爲其侄子謀私利
在傑克·沃納被媒體曝光後,布拉特和拜羅姆兄弟需要一個新的、隱蔽的代理人幫他們打理生意。於是,布拉特推薦了自己的侄子菲利普·布拉特。2010年南非世界盃,菲利普的公司得到了馬奇公司分配的5%世界盃球票銷售權。菲利普也搖身一變、成爲了盈方體育公司的負責人,這家公司總部位於瑞士祖格。提到“盈方”這個名字,大家一定不陌生。中國足協在2006年就指定瑞士盈方公司作爲自己的合作伙伴和主贊助商,結果雙方卻因拖欠贊助費問題打起了官司。
除了世界盃球票銷售,盈方公司還得到了世界盃電視轉播權的銷售配額,並且擁有馬奇公司的股權。這些都是叔叔、國際足聯主席塞普·布拉特和他簽署的合同。盈方公司在蘇黎世的辦公室就在國際足聯總部裏,充分可見其親密關係。布拉特家族的“體育產業”不僅這叔侄二人,塞普·布拉特的兄弟馬爾科·布拉特目前是瑞士奧委會主管。
這已經不是布拉特第一次爲自己的侄子謀私了。2000年聖誕節前,國際足聯就指派麥肯錫管理顧問公司管理他們的賬務。十分巧合的是,麥肯錫歐洲體育經營部的一把手正是菲利普·布拉特。而菲利普團隊做的第一件事是讓布拉特爲貧窮國家的足協提供一億美元以建造辦公室和訓練場的計劃變得有聲有色。2005年,菲利普離開麥肯錫公司,加盟了盈方公司,隨後平步青雲成爲了CEO。2001年ISL破產後,國際足聯也“順理成章”地將2002年和2006年的部分銷售權交由盈方。
馬奇公司未來10年將繼續壟斷票務銷售
目前,距離世界盃決賽僅有不到一個星期時間。一時間,里約紙貴,世界盃決賽門票已經是飆升了至少10倍,這已經是轉讓的公價了。比如300美元左右的普通票,已經炒到6000美元,VIP包廂的球票甚至炒到了5萬美元一張。其實本屆巴西世界盃普遍球票賣得較好,世界盃小組賽期間,一般90美元的球票,“黃牛黨”基本都要加到500美元才肯出手。進入淘汰賽,黑市上倒賣的球票就幾乎沒有低於1000美元一張。
誰能知道,早在2003年,這些世界盃球票就已經被布拉特賣給了拜羅姆兄弟的馬奇公司。2003年,在蘇黎世FIFA總部,布拉特與拜羅姆兄弟簽署了銷售2014年巴西世界盃球票的合同。然後又給了他們一塊兒更大更香的“蛋糕”———總共45萬張銷售VIP包廂球票,這其中包括1萬2千張7月13日世界盃決賽的豪華包廂球票。在這樣的包廂裏,你看球過程中隨時都有服務員給你端上精緻的甜點。他們也給這樣的高級球票定了價,如果你需要訂一個豪華包廂去招待你的生意夥伴,價格是200萬美元。而且,你如果需要一張世界盃VIP包廂球票,還必須購買馬奇公司的附加服務,世界盃舉辦城市的酒店住宿和城市之間的中轉機票。這其中,馬奇公司將賺得更多的利潤。據詹寧斯調查,原本150美元的機票,他們的定價是755美元。不買也可以,那你的球票訂單也將被取消。
因爲11年前就已經和國際足聯簽訂了球票銷售合同,所以他們可以早早地就以低廉的價格訂購巴西世界盃舉辦城市的酒店。世界盃還沒開始,馬奇公司幾乎將巴西的高檔酒店訂購一空。僅酒店銷售一項,他們就將收入5000萬美元。就在2011年,國際足聯又一次性將2018年、2022世界盃,2017年、2021年聯合會杯和2019年、2023年女足世界盃六屆大賽的票務全球代理權以3億美元的價格,一次性承包給了馬奇公司……
在世界盃開始前的國際足聯代表大會上,對國際足聯高管設年齡限制和任期限制的動議在投票表決中被一大片紅色的反對票否決,這意味着布拉特明年的連任幾無問題,一旦布拉特連任,那拜羅姆兄弟很可能將把持國際足聯的票務世界更長時間。成都商報記者胡敏娟編譯苑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