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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門柱和橫樑顯靈,光頭裁判韋伯作出的判罰可能是世界盃歷史上最驚世駭俗的——巴西遭遇國殤,巴西人把他當成竊國大盜。按世界盃的邏輯,對好客那樣的疑似手球通常會網開一面,對足球王國的世界盃來說,政治正確高於一切,穩定壓倒一切。
匪夷所思的是,韋伯這樣的判罰,也能引起我們媒體和球迷的無限暇想,因爲智利隊的點球技術差得太離譜。有個盤口是這樣的:第一腳賠率20%,第二腳27%,第三腳40%,言下之意,這場比賽從到尾都是一齣戲,點球是抖出包袱的高潮,有關方面熬費苦心,是爲了東道主和賭博集團的雙贏,物質文明和與精神文明的雙豐收。
與中國球迷全民投注小賭怡情歡樂頌不同的是,很多國內媒體總想從蛛絲馬跡裏偵破驚天大案,推斷出一個駭人聽聞的結論:巴西世界盃假球氾濫,大量的比賽被一隻有形的黑手操縱,那隻手就是歐洲、美國、澳門之類博彩公司。這兩天國內媒體就紛紛轉載一篇長達數千字的特稿,熬有介事地披露巴西世界盃觸目驚心的假球,最重要的證據是,歐洲強隊小組賽大失水準,美洲球隊狂飈突進,美洲土地上的世界盃籠罩着魔幻現實主義色彩。
這樣的結論很聳人聽聞,非常吸引眼球,所以轉發率很高。但類似奇文的軟肋是,全部結論都是建立在主觀推斷上,沒有任何採訪,沒有任何來自博彩公司、彩民、球員、教練、FIFA和參賽國球隊的官員的聲音,所以結論要麼是莫須有,要麼是無中生有。比如98年世界盃外星人羅納爾多神祕消失,06年齊達內神奇一頂,這次西班牙滿地找牙,都被說成是賭博公司精心設的局,尼日利亞輸球后和裁判、對手勾肩搭背,當成了假球最直接的證據。
FIFA也承認,小組賽最後一輪有賭博集團的黑手介入,有些比賽短短几秒鐘價值上百萬美元。但如果將階級鬥爭擴大化,懷疑一切、打倒一切,就變成了典型的中超式思維。黑夜給了你黑色的眼睛,你不去用它尋找光明,卻把一切都看得暗無天日,完全沒了邏輯。
博彩業依附職業足球,但博彩和操縱比賽是兩碼事。說威廉希爾、立博之類是彩民身上的吸血蟲也沒錯,但他們是正規的商業機構,盤口是建立在浩繁的信息收集和數據分析基礎上的,普通彩民和球迷與他們的鬥智鬥勇根本不是同一級別的較量,而操縱比賽在任何一個國家都是犯罪,屬於法治國家嚴打的對象,如果像國內媒體所說的那樣,這樣的公司活不了幾天,早被警察城管衝擊、取締。
足球從業者都知道的常識是,踢假球是一門技術活,比踢真球的技術含量還要高。中國足球前幾年聲勢浩大地打假掃黑,就是因爲假球黑哨明目張膽,場上隊員裁判明目張膽愚弄大衆,場下幾萬人齊聲吶喊假球。球迷都看得出的假球,是中乙、中甲;媒體都看得出的假球,是中超,堂而皇之的假球,是不大可能在世界盃上登堂入室的。你見過貪官直接從出納那裏把公款裝袋、運回自己家?你見過黑社會公然佔山爲王、打家劫寨的?
很多所謂賭博公司操縱比賽的說法,其實經不起推敲。巴西智利之戰,如果智利加時賽中擊中橫樑的那記射門再往下壓兩公分,後果就極其嚴重了,而這樣的射門最膽大妄爲的博彩公司都不可能事先安排,再高明的球員都演不出來。
和國內媒體疑神疑鬼不同,國外媒體很少談論世界球假球之類的話題,尤其是那些參賽國。人艱不拆啊,世界盃是有假球有黑手操縱,但如果憑你我的慧眼不足以判斷,還不如把世界想像得美好一點,一臺戲如果能演到天衣無縫,也算得上是好戲了,認真欣賞又何妨。
七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