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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條鮮活的生命倒在了馬拉松終點線前。兩天前,昆明高原國際半程馬拉松賽在酷暑中開跑,大一學生小馮永遠倒在了第16公里處。這一噩耗距離蘇州環金雞湖半程馬拉松賽一人猝死的悲劇,相隔還不到兩個月。
這兩年,一邊是國內馬拉松賽井噴式增長,一邊則是倒在賽道上的生命不斷做加法。批評者們詰問:馬拉松,我們玩得急功近利了嗎?帶着命題,本報記者專訪了國家體育總局田管中心副主任王大衛。作爲分管馬拉松賽的專職官員,王大衛不急着正面回答,而是先給出他所見所聞裏,國人對於中國辦馬拉松的認知誤區。或許,答案就在此中。
猝死仍是未能掌控的悲劇
蘇州與昆明接連發生悲劇,探尋原因的同時有人把矛頭直指馬拉松。眼見馬拉松賽被曲解爲猝死高危所在,王大衛直言:“對生命的逝去人人痛心,但若把猝死原因歸咎於馬拉松,並不科學。事實上,運動猝死是目前世界範圍內都難解的課題。”
在他擺出的一組事實中,跑馬猝死的案例男女老少皆有,長短距離皆有,跑馬次數多寡者皆有,甚至專業與業餘跑者也在悲劇面前“人人平等”。北京奧運會前夕,就有美國選手倒在了國內選拔賽上。而一旦跳出馬拉松,放眼更廣闊的運動場,“游泳猝死、踢足球猝死都曾見諸報端,而我身邊就有人打着籃球便發生意外。”作爲管理者,王大衛也坦言,“運動猝死仍是我們無法完全掌控的悲劇。”
猝死防不勝防,那麼中國馬拉松賽何去何從?“人生無常。我們既不能因噎廢食,從此將馬拉松歸爲危險品,賽事方更不能無所作爲,他們需要儘可能多地做好事先預防、事發後保障。”王大衛說,賽事方能做的唯有不斷完善自我。所幸的是,至少在他經歷過的國內路跑賽事中,安保與醫療保障都是重中之重。
需求才是馬拉松熱的推手
有組數據廣爲流傳:2010年時,國內馬拉松賽僅12場;2011年22場;2013年33場;今年至少46場,參與人數預計突破50萬人次。中國馬拉松家族裏,不單有北上廣這樣的一線大城市,也有廈門、揚州、大連等旅遊名城,就連許多經濟並不發達的二三線城市也爭先恐後地扯起馬拉松大旗。於是,“政績工程”、“面子工程”的質疑聲時有出現。
中國有必要舉辦那麼多馬拉松賽嗎?“答案是肯定的。而且,中國的賽事數量與龐大的跑步人口相比,不僅不算多,而且還不夠。”王大衛從縱向與橫向兩個維度作比較。橫向看,世界經濟總量前十的國家中,我國的馬拉松賽數量最少;亞洲境內,日本每年300多場,韓國超百場,就連印度在兩年前也已達到50場。縱向比,北馬的3萬名額在2011年曆時六天才報滿;2012年用了兩天半;而2013年僅13小時就一搶而空。《國民體質監測報告》中更有數據表明,全國定期參與體育活動的人羣裏,超過六成人把跑步作爲首選鍛鍊方式。
“可見,我們的賽事配比與百姓需求還有差距。”王大衛說,他並不贊同將“城市名片”作爲馬拉松的唯一標籤,“展示城市只是一部分功能。龐大的人民健身需求才是馬拉松熱的最大推手。更何況,能從賽事中受益的,還有城市的旅遊、商業、文化展示等方方面面,實是一項民生工程。”
田徑遇冷或非長久的困境
這可能是中國特有的景象——馬拉松受狂熱追捧的另一面,是田徑賽場門可羅雀。前兩週接連舉行的鑽石聯賽上海站與國際田聯挑戰賽北京站,前者在陰雨天裏空出大片看臺,後者雖現場爆滿,卻被曝近八成觀衆持贈票前來。馬拉松熱爲何帶動不了田徑熱?成爲不少圍觀者不約而同的疑慮。
“必須承認,馬拉松在所有田徑項目中確實領先一大步。”王大衛所說的“領先”,僅僅在於國內民衆的喜愛程度,“因爲有親身參與的認同感,馬拉松很容易佔領人心。”由此類推,“只要讓其他項目也儘量貼近羣衆,田徑場的冷遇不會是長久困境。”
據悉,田管中心今年就有計劃在競走比賽中引入羣體性賽事,讓普通人與專業選手競走在同一路段上。與此同時,場地內的各單項,中心也計劃開展賽事“校園行”,從大學生中先培養田徑愛好者。已經舉行的就有清華跳躍賽,未來,北大短跑賽、X大投擲賽,都有可能登上高校舞臺。
“不可否認,馬拉松文化乃至田徑文化,在目前的中國還處於缺失狀態。”王大衛很坦率,“但缺失不等於沒有,更不等於任其缺失。我更願意把馬拉松熱看作是中國田徑熱的一個開端。”
本報首席記者王彥
(本報北京5月26日專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