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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的五月初,都是車迷們懷念塞納的季節—今年,是塞納逝世20週年。
F1史上沒有其他車手,能像塞納那樣爲這項運動做出這麼大的貢獻,也沒有誰的死亡能帶來如此宿命的迷思和經典的銘記。
但在真實的世界裏,卻還存在另外一個塞納。本期《健聞》還原的不僅是災難發生的當天,還有這個車手的陰暗面。但敬請放心,這絲毫也不能損傷他的榮耀,而且還成爲他傳奇的一部分,如果我們不能接受,就無法完全理解塞納偉大成就的意義。
F1歷史上最黑暗的三天
現在再去回憶1994年聖馬力諾大獎賽,“悲劇”成爲最準確的印記。
伊莫拉賽道見證了F1歷史上最黑暗的三天。週五練習賽,巴里切羅在巴薩彎“騎”上路肩,以230公里/小時的速度撞向輪胎牆,所幸巴西人僅是輕微的鼻樑骨折。
然而一天後的排位賽上,羅納德·拉森博格以310公里/小時的速度衝上維倫紐夫彎水泥牆,賽車的碎片散佈近150米,奧地利人也因頸部損傷,當場去世。聽到拉森博格死訊後,塞納因爲過於悲痛而拒絕出席排位賽後的記者招待會。
時任大會主席科斯米特曾建議情緒不穩的塞納退出隔天的賽事,甚至結束車手生涯,但塞納拒絕了。
直到今天,仍有人好奇,塞納在意外發生前是否已有不祥預感?因爲在排位賽結束後,返回飯店的塞納曾兩次打電話給女友阿德里安娜。“他非常緊張與無助,也哭了好幾次。”阿德里安娜在回憶錄裏曾經寫道:“我告訴他不一定要參加比賽,塞納卻說自己沒有選擇!當晚塞納第二次打電話給我的時候,他的心情已經平復不少。塞納交代我週日晚8點到葡萄牙法羅機場去接他,他迫不及待想要看到我。”
但死神沒有離開伊莫拉賽道。5月1日14時17分,聖馬力諾大獎賽正賽進入第七圈爭奪。一場意外在伊莫拉賽道著名的高速彎——坦佈雷羅彎發生了。34歲的塞納駕駛的威廉姆斯FW16賽車發生轉向失靈,以約307公里/小時的速度徑直撞向混凝土防護牆,斷裂的賽車右前懸掛擊穿頭盔,血液像汽油一樣滲透至賽車座艙。
儘管塞納被直升機送往賽道附近的博洛尼亞馬吉奧爾醫院搶救,但終因傷勢過重,一代傳奇在當日傍晚時分“隕落”,塞納再也沒機會見到阿德里安娜了。
命運弔詭,當F1歷史上最傳奇的車手以最傳奇的方式結束了車手生涯,全球觀衆則在電視機前同步目睹了這次恐怖意外之後,德國年輕車手舒馬赫拿下聖馬力諾大獎賽的冠軍——這是不是一種巧合呢,暗示舒馬赫將成爲塞納的接班人?
真正的英雄
幾乎沒有任何一個熱愛賽車的人不知道這個男人的偉大。
1960年,塞納在聖保羅一個富裕家庭裏出生,從四歲起,就在父親米爾頓的鼓勵下參加卡丁車比賽。這樣的經歷讓他在一衆賽車手中顯得鶴立雞羣:一個毫無疑問將獲得總冠軍並且被清晰地打上偉大烙印的車手。
翻開榮譽簿,11個賽季41場勝利、80次上領獎臺、65個杆位和3屆世界冠軍。如今,他雖沒能佔據多少F1紀錄,但其把F1推至一個新高度的事實則不容置疑。F1掌門人伯尼曾多次表示:“塞納仍是我所見到過的最佳車手!”
塞納的偉大之處不僅在賽場上,他本人非常注重安全問題,但是自己卻在比賽中的任何時刻都將自己推向極限——他甚至用自己整個職業生涯去測試了一個人類竭盡所能後所可以達到的極限。一切的一切,加上他的人格、性情和才華,使得他和他所熱愛的運動增加了數以百萬計的忠實粉絲。
自從塞納死後,F1藉此迎來全新的安全時代。
而在賽道外,塞納是一個高尚、充滿同情心、虔誠的基督徒,他默默捐獻其絕大多數收入創建了塞納基金會,旨在幫助巴西和全世界範圍的貧困和社會下層的兒童——要知道那些年,塞納曾讓“足球王國”的白人黑人團結一致;甚至在有F1比賽的週末,第一運動的足球常被“冷落”。每當塞納獲勝後,他在回場圈的慶祝中總會取出提前準備的巴西國旗,使其隨風飄揚,成就了很多F1的經典鏡頭。
這就是爲什麼巴西政府會爲其舉行國葬,約100萬的巴西民衆在沿途追悼塞納。對一個貧富差距極大、種族歧視問題嚴重的發展中國家而言,塞納成爲一個國家標誌,在一定程度上融合了這個國家。
“沒有其他車手能像塞納一樣,被真正地塑造成一名英雄。”這是今年4月號《F1 Racing》塞納回顧專題的開篇。
塞納的另一面
如今,F1的中生代車手們正是在塞納的旗幟下開始賽車生涯。漢密爾頓更是深受巴西人的影響,始終使用着類似偶像頭盔塗裝的英國人曾有如下話語:“我從沒暗示過自己比塞納強,對我而言他就是王,永遠的王。如果我能做到和他接近,就是種最棒的感覺!”
很多和塞納同時代的車手以及從事這個行業的人都說,塞納是他們見過的最堅定的男人。
常人都不知道他從事賽車這項職業的深層次原因。塞納犧牲了自己的第一段婚姻,並且從那以後他就避免一些親密的關係,專心推動自己不斷精進。巴西人對於速度和勝利的渴求如同信仰一般。而他爲了得到它們而付出的努力是可怕的,甚至是令人恐懼的。
這個世界上其實有兩個塞納。一個擁有熱情、風趣、忠誠、溫暖的個性;而另一個卻是一隻怪獸,橫行賽道的威脅者。
潛意識裏,塞納可以接受在任何時間,以任何方式進行賽車。並不是在說速度,而是侵略性和擠壓對手的賽道空間——有的時候,不得不承認,是骯髒的駕駛——這似乎也是賽車運動的一部分,就像後來的舒馬赫。
1988年,葡萄牙埃斯托里爾站上,塞納展現了他性格中的陰暗面:在以每小時190英里的速度與普羅斯特並肩經過維修區長直道時,故意朝對方猛打方向。後來普羅斯特告訴他:“如果你覺得總冠軍值得你用生命來換取,那就來吧。”
1990年,這兩位宿敵再次在鈴鹿賽道爲總冠軍一決高下。當普羅斯特在1號彎完成了對塞納的超越之後,塞納狠狠地撞向了法拉利賽車的尾部。伴隨着雙雙退賽的結果,塞納踩在普羅斯特身上加冕了他的第二個世界冠軍。
“我生來就是爲了贏得比賽的,而不是來獲得其他的什麼名次。”塞納曾經說道。即便在賽車失去控制時,他的腳依然緊緊地踩住油門踏板——這是一個永不投降的傢伙。
那個時代,普羅斯特是F1世界裏僅有的一個在任何方面都可以真正比肩塞納的車手——他唯一缺乏的就是塞納的侵略性。
法國人就像一面鏡子,映射出塞納瘋狂的競爭欲。但這沒什麼不好,甚至沒什麼不同。很多年後,普羅斯特在紀錄片《塞納》中真誠地說,“塞納是迄今爲止,最盡責的車手,老實說,也應該是最好的賽車手。他是最完美的,所有的事情都做得非常成功。每件事都已超越了自我。”
英雄總能惺惺相惜。這就是爲什麼,那個星期天下午,塞納在伊莫拉賽道出事的那一剎那,當時正在爲法國電視臺做嘉賓的普羅斯特失控地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