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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上期,《體道·武林》刊登了中國功夫擂臺上的真相系列報道之一(詳見本報2014年3月13日B5版),向讀者介紹了中國的商業搏擊擂臺賽的緣起和發展歷程的來龍去脈,本期繼續呈上中國功夫擂臺上的真相之二。
-本報記者施紹宗
中國功夫對抗各種外國搏擊術的早期,即從2001年至2005年,一些完全爲了商業利益、在三四線城市甚至縣級市舉行的“山寨中外對抗賽”大大敗壞了中國功夫及從業者的名聲,這些缺乏監管的比賽極不規範,因資金投入不足和“體育政治化”的傾向,常常出現假打場面,當中有一人可謂深受其害,他就是在全國最早開展泰拳培訓和經營、廣州泰拳武術俱樂部旗下的泰拳教練兼商業比賽選手阿聽。
賽前被暗示“要悠着打”
泰拳手總輸因“睇錢份上”
阿聽最近已離開廣州泰拳武術俱樂部到了昆明,一心開創自己的新天地,他這些年在中國打拼出了名氣,想換一下環境尋求更好的發展,也是人之常情。但誰能想到,這位來自泰國鄉村的泰拳手當年最大的願望只是在中國掙些錢,然後回老家幫父母賣水果?因爲在中國的前些年,他的心慢慢冷了。
跟很多來自泰國鄉村的泰拳手一樣,剛來廣州的阿聽在泰國衆多實力派拳手中沒有太大的名氣,實力也不算很強,但對於那些檔次不高的“山寨中外對抗賽”來說,阿聽的實力足以令中國對手發抖,這些中國選手通常只是體校或體院的散打選手,即使比賽採用抑制泰拳技術的規則,阿聽要KO他們也並非難事,但最後輸的往往是阿聽。原來,在實力懸殊的比賽中,中方選手即使靠規則與裁判也難以逃脫被KO的命運,因此比賽操辦人就要進行“潛規則”。阿聽的俱樂部老闆兼經紀人賽前總是被暗示甚至明示,比賽要悠着打,不能贏,否則拿不到錢。這樣,賽果會怎樣就不難想象了。很多看過阿聽早期比賽或錄像的搏擊愛好者常怪他“出工不出力”,其實是不知道內情。“山寨中外對抗賽”的運營商出此下策往往也是迫不得已,在三四線城市甚至縣級市,商業搏擊比賽中懂行的觀衆很少,大部分人都是在“功夫情結”的驅使下去看比賽的,他們對“體育精神”也缺乏足夠的理解,如果中國選手輸了甚至輸得很慘,例如被泰拳手KO,不但會引起觀衆的憤怒,到現場捧場的當地領導也拉不下這個面子,萬一發生突發情況,“山寨中外對抗賽”的運營商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正因爲這個原因,泰拳手及其經紀人得到的報酬往往比原先的多,對他們來說,沒有必要與錢過不去。至於在這種比賽取得的戰績會對他們造成負面影響,他們不會太在乎,因爲即使由官方主辦的比賽,影響力也極其有限,更不要說是山寨比賽了;另外在中國輸拳的戰績也不會被正式記錄下來。
中國觀衆逐漸不再輸不起
中國商業搏擊比賽有進步
其實,輸不起的不止這些“山寨中外對抗賽”,即使是中國武術的官方管理機構在官方主辦的最高等級的中外搏擊對抗賽中也輸不起,當中關鍵的原因是他們所受的壓力來自大衆的“政治意識”,這種“政治意識”緣於近現代中國歷史,並埋藏在中國民衆的深層心理結構中。因此,當今商業影視作品總是將這些主題作爲武術功夫題材的賣點,大衆總是很受落。既然利用了這種大衆心理來賺錢,自然也會被這種大衆心理綁架,從而陷入惡性循環,歷史的真相也往往被有意無意地歪曲甚至改寫,從黃飛鴻到霍元甲再到葉問,他們的實際搏擊水平與“事蹟”已與真實無關,大衆需要的不是真相,而是偶像及其提供的精神慰藉。
存在總是有某種現實的合理性,功夫與各種外國搏擊的爭霸賽像功夫題材的影視作品那樣,都必須靠這種賣點來爭取觀衆。雖然在商業搏擊比賽與信息時代中成長起來的愛好者開始具備單純的欣賞能力,他們開始超脫勝負而只在乎比賽本身的精彩程度,但畢竟他們的人數有限,不足以支撐起整個商業搏擊比賽的市場。商業搏擊比賽要成爲大衆關注的對象,幾乎無可避免地只能依靠搏擊之外的元素與話題,這樣,中國傳統武術文化與傳說被商業市場當做吸引大衆的手段再度被神化,這是中國商業搏擊比賽早期與中期最普遍的現象。
互聯網飛速發展促使民智也隨之發展,多次在現場觀賽和在網上觀看衆多搏擊視頻使那些沉醉在“中國功夫”以大比分取勝幻影中的觀衆開始覺醒,“山寨中外對抗賽”中雙方選手的表演如何逼真,也再難騙過觀賞水平不斷提高的觀衆。而在真實對抗的比賽中,中方裁判的反判也開始爲觀衆厭惡,這樣,阿聽終於有機會展現自己的真實實力,多年在中國的比賽也讓這些泰國拳手得到磨鍊。而中國的搏擊迷也發現,雖然各種檔次的中外搏擊對抗賽的外國拳手中充斥着水貨,但阿聽和他的兄弟並不是“魚腩”,他們在中國“能屈能伸”只是出於生存的需要。後來,遊走於中國三四線城市甚至縣級市的阿聽終於躋身中國的“A級比賽”,與中國省級專業隊中最好的選手過招,身價與拳酬也水漲船高,更重要的是,無論勝負,觀衆都對他的搏擊技藝有了較爲準確的認識。這也從一個側面反映出中國商業搏擊比賽的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