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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紅撲撲的笑容滿面的孩兒臉,不時在我眼前閃現,使得剛聞知的消息更像根針似的,扎着我心。孩兒叫沈鷺帆,未滿17歲,個頭又小,稚氣未脫,所以隊友們都叫她“小不點”。“小不點”卻是一架“永動機”,一直不惜體力在跑,或突破,或策應,或追搶,或逼堵。體科所的王醫生做過一次測試,“小不點”一場比賽跑了10918米,全隊第一。
努力奮鬥着的“小不點”有着自己的目標,近期的目標是進國少隊、打世少賽。她進了國少隊,也打上了主力,離3月在哥斯達黎加舉行的世少賽,也爲期不遠了。然而,扎心的消息傳來了:十字韌帶斷裂,半月板損傷。很重的傷,必須手術,術後恢復,短則6個月,長則10個月,甚至更長。參加世少賽的目標,這輩子也實現不了了。面對這樣的狀況,“小不點”的臉上還有笑容嗎?
“小不點”不是上海球員第一個在國少隊受重傷的。門將錢曉婉在國少隊受了重任,術後恢復得不好,從此告別了足球。後衛易方馨受了重傷,術後恢復了七八個月,剛剛開始正常訓練。
足球是一項強對抗的運動,從實戰出發,訓練也是強對抗的,並不是在國少隊纔會受傷的。18歲的何慧萍,去年受的傷,半年多了,術後也兩個多月了,走路還是腳高腳低一拐一拐的。“像是打進去的釘子高了,磨着疼着”。她說。何的傷何時能好,醫生也不知道。
何慧萍錯過了全運會青年隊的比賽,邱芳芳則錯過了全運會成年隊的比賽,邱術後也有四五個月了吧,還在恢復治療中。上週六踢了半場教學賽,傷處還有些不適。
比起何慧萍、邱芳芳,門將沈莉算是幸運的,雖然術後也恢復了很長時間,但現在畢竟已能正常訓練比賽了。希望朱倩穎有這樣的好運。朱的膝蓋“卡”了許久,再三檢查,還得手術。手術安排在了春節之後。
青年隊從少體校搬來東方綠舟不久,我認識的第一位球員叫柏一凡,柏2000年出生,長得與沈鷺帆有點像,但更小。先認識柏,是因爲柏受傷不能參加訓練,在場邊慢跑。問她哪傷了?她說膝蓋兩側的韌帶。主教練黃健雄告知,柏傷了有一段時間了。
再去訓練場,場邊多了一位慢跑的球員,她叫顧佳敏,1999年出生的。顧也是膝傷,是老傷,復發了。
柏、顧的傷,只有慢跑靜養,自我恢復。沒有隊醫,不要說治療,連按摩放鬆也沒有。黃健雄心急上火,也只能嘆息,因爲總教練馬良行也無可奈何。
原先有三個隊醫,現在只剩下易雲福一個了。另兩個去年年底告辭了,小鐵回了甘肅,小陳回了重慶。想挽留,都不好意思開口。月薪3000,兩人未婚,遠離家鄉,還一天忙到晚一年忙到頭,怎麼挽留?易隊醫一人,大隊都忙不過來,球員按摩放鬆還得排隊呢,哪還有時間與精力照顧青年隊?!
招隊醫,3000元的月薪,誰來?就算只有按摩的技能,去足浴店當個技師,月收入也不止3000元吧。提高待遇,沒錢。就算硬着頭皮,提高些待遇,又會造成新的不平衡。主教練的收入也不高,而承擔的責任要大得多。還有球員,成年隊的球員也就3000元的月入水平,青年隊球員則沒有任何收入。沈鷺帆進了國少隊,每天的津貼20元。受傷了,20元還有沒有?
全運會後,馬良行東奔西跑,一直在找着贊助。可富家厚實的鐵門冷冷地開了,又冷冷地關上。
沈鷺帆的笑臉又閃現在我的眼前,但那臉瞬間變成黑色的了,就像非洲女孩的臉。那並不是幻覺,而是重現。酷暑時,沈鷺帆的臉就被曬成了黑色。當然,其他的女孩也這樣。
辛苦,勞累,還用多說嗎?辛勞,應該承擔。傷痛呢?!
上海女足在艱難地前行,但我知道,還有比她們更艱難的。這就是中國女足的現狀。想着沈鷺帆,想着這些踢球的女孩,我心淚流,我心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