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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球荒漠的英國記錄者
一個英格蘭青年是如何成爲中國足球專欄作家的
阿特金斯(右)和巴西球員皮亞鬆(目前被切爾西租借至荷甲維特斯)。
某場亞冠比賽的新聞發佈會上,阿特金斯正在工作。
外國媒體正在對中國足球投來更多的關注,來自英格蘭西部格羅斯特郡農村的25歲小夥兒克里斯多夫·阿特金斯就是其中一個窗口。若要數起一直活躍在中國足記圈裏的外國人,他是唯一一個。
第一次看到阿特金斯是在東亞杯的蠶室體育場記者席上,他留着長髮,看起來像遊蕩於中國的西方紈絝子弟。最近他把頭髮剪短了,看起來更“資深”一些。
這個曼聯球迷在倫敦大學亞非學院中文系求學時結識了一個來自東莞虎門的姑娘,然後隨她到了中國。恰好,阿特金斯的母親是一所英國語言學校的老師,早前被派到青島分校擔任校長,他的父親和兩個妹妹隨之搬到了中國。種種機緣巧合,他成了很多英語媒體的中國足球專欄作家。南都供稿(除署名外)
從寫南美外援開始記錄中超
2011年,剛畢業的阿特金斯漂盪在倫敦。他職業生涯的第一篇報道,卻是跟中超有關——一個名爲wildeast football(荒涼的東方足球)的英文網站請他寫了一篇《中超26個巴西引援》的報道。“這個網站沒有很多人看,但在英國媒體中,要找中國足球消息,就可以去這裏。我曾在中國住過一兩年,所以較適合。”
“2011年,我開始在英國寫英超,看到一個寫巴西足球的網站,叫‘桑巴足球’,我就爲他們寫。第一次爲報紙寫稿,是給《每日競報》寫關於利物浦簽下的南美中後衛。”阿特金斯待在英國的時候主要寫南美足球,決定跟簽證到期的女朋友來到中國後,自然而然寫起中超。
阿特金斯懂葡萄牙語,他在中國媒體上發表的第一篇文章,是今年年初一篇簡短的穆裏奇專訪,發表在搜狐網上。現在他越混越開,平時給著名的goal.com以及美國CNN旗下的媒體《Bleacher Report》寫稿,他還是國內新興體育網站“虎撲”的特約撰稿人。同時,他爲ESPN撰稿,主要推薦中國的年輕球員,他通過ESPN介紹的中國球員包括武磊和張稀哲,以及張琳芃。每週他要寫4到5篇稿件供給各家媒體。
虎撲的專欄是他一個朋友把他推薦給了虎撲主編;搜狐則是他在推特上常跟編輯聊天,後者約了他;《Bleacher Report》和goal.com是在推特上跟他互動久了,然後約他;BBC和ESPN,則是阿特金斯自己給主編們發郵件,毛遂自薦獲得成功。
他最近從北京搬到了虎門,每天都要固定爲《Bleacher Report》編寫最新足球消息,從下午工作到晚上12點。
採訪中超球員,他比中國同行積極
爲goal.com聯繫採訪張琳芃是阿特金斯目前最緊迫的工作之一,因爲他也通過自己的渠道聽到風聲,張琳芃可能很快要去歐洲。此前在東亞杯上,阿特金斯兩次在混採區跟張琳芃打過交道,現在他終於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張琳芃告訴他,世俱杯去摩洛哥之前,隨時可以安排採訪。
採訪張琳芃之前,阿特金斯剛剛完成了穆裏奇的專訪。“我會說一些葡萄牙語,所以我可以直接聯繫穆裏奇。”採訪是通過電話完成的,平時他還會跟穆裏奇用微信溝通。也許他是國內記者裏僅有的可以直接不通過翻譯就採訪穆裏奇的兩名記者之一。不過他對電話採訪穆裏奇的效果不太滿意,“本來約好吃飯聊,但亞冠決賽前他太忙了,所以改用電話,沒辦法,能採訪下來就已經不錯。”
張琳芃之前阿特金斯爲goal.com獨家專訪了孫可——2013年國足的紅人,那是一篇長達5000字的對話。亞冠賽後,阿特金斯找到機會獨家對話了曾誠以及首爾FC的德揚。阿特金斯說,沒有一個外國記者對待中國足球像他這麼積極。
他對中國足球的瞭解是全方位的,有英國媒體邀他評選世界各大豪門應該重點關注的8名年輕球員,他選了一名中國球員——來自魯能的U19國青球員韋世豪。
爲BBC寫恆大奪冠的評論
亞冠決賽次回合,阿特金斯在記者席上有一點焦慮。因爲比賽的結果直到最後一秒才確定,此前漫長的90分鐘,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報道該往什麼方向走。那天晚上他最重要的任務是給BBC (英國廣播公司)寫一篇1000個單詞左右的評論性報道。BBC的編輯告訴他,如果恆大奪冠,這條報道就會發出來,如果首爾FC奪冠,阿特金斯就可以去忙別的了。
從事業本身出發,阿特金斯當然想在這個中國足球的歷史性時刻爲權威的BBC寫一篇評論。他說:“對我們英國人來說,這是一件有成就感的事情。”BBC早已經留意到中國足壇的“恆大現象”,他們的編輯希望阿特金斯在恆大奪冠之時梳理恆大的成功及其意義。從收入的角度出發,阿特金斯希望寫這篇稿,因爲BBC給他開出的稿酬是1000個單詞2000元人民幣,白求恩也要過日子,何況他?!
中國記者聽到BBC的稿酬大多豔羨。不過阿特金斯說,給BBC寫稿的機會不多,他更在乎這種機會而不是稿費。
自由撰稿人的身份,讓阿特金斯很難在中國境內申請到正式比賽的採訪證,但像亞冠和東亞杯這種亞足聯組織的比賽,他可以以個人名義申請到採訪證。東亞杯是他第一次現場採訪中國隊。所有的採訪差旅費,當然都是他自己出。
阿特金斯寫中國足球還真不是玩票,因爲他總說自己要努力。“要過年了,我想存點錢過一個好年。”果然入鄉隨俗。他的稿費標準比中國記者要高,一篇稿基本千字600元以上。他的月收入比多數中國記者至少高一倍。“現在生活沒問題。我正在努力掙錢,爲了我的未來。”
-受訪者說
中國足球的現狀,正如這個國家
關於中國的偉大前途,拿破崙曾經有這樣一句名言———“中國一旦被驚醒,世界會爲之震動”。他的話很深刻。中國目前的發展確實讓全世界震動,但當時的拿破崙顯然沒有料到,要等兩百年之後,纔會看出中國的整體實力。
拿破崙那句話用來描述當下的中國足球也恰如其分。中國參加2002年世界盃的時候,有不少足球專家斷言中國隊很快就將成爲一支豪門國家隊;同樣,中國在奧林匹克體育項目上取得的成就有目共睹,人們都覺得13億人的國家培養出一些有技術的足球球員應該不成問題。但11年後,我們還在等。
不得不說,中國足球的目前情況和這個國家的發展密不可分。足球無疑會受到社會的影響,而我們在足球上看到的問題,也可以在很多別的方面顯現出來。有網民說從各國國家隊的踢法可以看出來國家的本性,具體到中國,這種比喻更是如此絕妙。中國最近幾年的發展讓我相信他們的足球也會有類似的成功,但也會遇到類似的障礙和問題。
中國現在也有不少年輕球員在歐洲踢球,但問題是國內的訓練標準太低了。不妨看看他們的近鄰日本吧,日本足球最近二十年的發展,不是因爲他們把一些球員送往國外,而是因爲他們重視孩子們基本技術的培養。因爲他們深知,基本功紮實了,戰術、體能方面的進步自然水到渠成。目前很多中國人在國外留學,但中國實現持續發展、提高國內的教育水平纔是根本策略。足球其實一樣,送孩子去留洋當然會有好處,但不能盲目地依賴這個做法。
我相信中國會成功,我非常樂於看到中國人對他們國家隊的每次比賽都信心十足,儘管我知道這是一個長期的過程,但變化已然在發生。
廣州恆大奪亞冠帶來的足球氣氛讓我意識到,中國有着發展本土足球文化的沃土,他們需要做的只是讓人知道中國足球也能踢好。不管恆大俱樂部的未來如何,他們至少爲球迷們帶來了自信和榮譽,這正是中國足球目前所稀缺的。
我來自英國西南部,那裏盛行英式橄欖球。小時候,我每週就會跑去看家鄉橄欖球隊的比賽,卻沒有更多機會去現場看一場足球賽。後來在電視上領略了足球的美麗,我才說服了父親帶我去看曼聯的比賽。從第一次踏入足球場開始,我就成了一名球迷。
一些中國朋友不解我爲什麼對中國足球如此癡迷,他們更驚訝於我爲什麼要在足球文化貧瘠的中國尋求發展,我要告訴他們的是,中國正在發展中,而這裏的足球也在走同樣的路。
□克里斯多夫·阿特金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