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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時間的沉默……
誰也不知道,這第一句話該說什麼?中宇俱樂部基地辦公室內,王興江、張北海以及幾名記者,在這樣一個告別的時刻,無言對坐。張北海開始一下下沒有頭緒地清理茶葉,儘管那茶剛泡了沒幾遍。
11月17日,距離下午4時的賽前準備會,還有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王興江就走進了基地,想和張北海——這位他最得力的助手,談談當日上午的情況。卻沒想到,等待他的還有幾家媒體。終於,話題從王老闆腳上的球鞋開始,這是一雙李寧運動鞋。“這鞋是新賽季發的吧?”有記者不鹹不淡地問了句。“上賽季就穿着。”王老闆答得也是寥寥幾字。
王老闆突然想起一件事,“去年和上海隊打季後賽時,我和姚明的合影是哪位拍的?回頭給我一張照片,離開籃球了,好歹有個念想。”
按照合同,汾酒集團從這一天起全面接管俱樂部。已經將球隊整體出讓的老闆王興江,就將離職,當晚對陣上海隊的比賽,他不會到現場。這裏有他熱愛了一輩子的籃球,這裏有維繫他激情和夢想的球隊,一天前他還在訓練場上和球員對抗……但在這一天,他要把這一切從手中放下。
畢竟對籃球有着太多的眷戀,王老闆突然提出一種假設,“能否不走這種整體轉讓股權的道路,而是尋找一個志同道合的民營企業,合作經營俱樂部”,“我個人沒有太多社會關係,在山西尋找政策支持很難。憑藉個人力量,我可以再堅持兩年,但很難發展到頂尖水平。”
回顧轉讓事件,王老闆的判斷也很複雜,從表面上看,汾酒集團、北控集團、省體育局和中宇俱樂部等皆大歡喜;但事實上,很多因素摻雜了進來,幾方都犧牲了很多,沒有贏家。不管怎樣,這對山西球迷來說是一件好事,留住了自己喜歡的球隊。
王老闆心中,不能放下的是這些球員。“我最擔憂這些孩子的成長。在一個合適的戰術裏,大寶小閆的作用,不一定比蘇偉唐正東差。但換一個管理層、換一個教練、換一種打法,咱們的這些年輕人就有可能邊緣化。”“我爲什麼總和教練吵,要用年輕隊員?我重感情,家長把孩子送到咱這來,我總希望他們有出息。而教練見過的球員多啦,更多的是使用球員,而不是培養球員。”潘江、張學文、段江鵬等都在這裏長大,潘江已經當了助教、張學文剛剛成家、段江鵬在向國家隊衝刺……王老闆沒點他們的名字,提到了青年隊的一個球員王重陽,“他媽媽從秦皇島把孩子送來,來時才1米6,現在已經快兩米啦。”
這個賽季,山西隊開局不理想。王老闆忍不住替他們說話,“這是一支年輕的球隊,平均年齡21歲左右,股權轉讓對他們的心理波動影響大。除了幾個老隊員外,大多數年輕球員還不成熟,不能夠按照職業球員的標準去衡量他們。”“新的管理層要趕緊從回購成功的亢奮中清醒過來,理順球隊關係。要不然這個賽季球隊戰績堪憂。希望汾酒集團能像打造自身品牌一樣,去打造籃球品牌,兩者要緊密聯繫,纔會有希望。”
賽前準備會的時間就要到來,王老闆聲音低沉,眼圈發紅。他起身下樓,走到院內。這裏位於小店區西溫莊村,2007年起,王老闆租用這裏的廠房,改造成一個訓練基地。這裏應該是CBA條件最差的俱樂部,可是在這個院內,卻有風雲激盪,走過了威爾斯,走過了馬布裏等CBA里程碑級外援的身影,如果不是中國籃協政策的阻撓,科比也將會來到這裏一試身手。院子西邊是今年剛竣工的兩層樓,主教練王偉力和隊員們就住在這個樓上,賽前準備會也在這裏的會議室進行。曾經,王興江是這裏說一不二的主人;但是今天,他是來說再見的。按照安排,王老闆在當天下午和球隊進行告別。
王老闆進到會議室,汾酒集團高層領導李衛平等人已經在等候。還有球員沒有到場,等待的時間寂靜無聲。在會議即將開始之時,王興江忽然起身,吩咐張北海,“你替我說幾句吧”,然後轉身走出會議室。張北海發言簡短,“不管北控還是汾酒,在爭搶這支球隊,說明大家是有價值的。但這個價值是拼出來的,不是捧出來的。老闆明天就要走啦。汾酒集團領導從今天起全盤介入,有了這樣的國企做後盾,大家不要擔心場外的事,要有新的精神面貌。”這樣一個時刻,不能沒有王老闆。李衛平等一起起身,再次找到王興江,誠意邀請王老闆到場說幾句。言短情重,王老闆眼裏的淚花,到底還是沒有止住……潘江、段江鵬等老隊員,眼淚也開始在眼眶中打轉。
留下最後幾句話,王老闆轉身離場,賽前準備會照常進行。當晚太原市濱河體育中心,山西球迷依舊熱情似火。但這個爲他們帶來無數歡樂和爭議的老人,卻悄然離去……
在這一個夜晚,在這一座城市,與CBA比賽同時進行的還有羅大佑演唱會。一首《閃亮的日子》,永留無數人的心間。“是否你還記得/過去的夢想/那充滿希望燦爛的歲月”““但願你會記得/永遠地記着/我們曾經擁有/閃亮的日子”。
本報記者李清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