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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足球和足球,是兩種運動。裏皮的到來把恆大足球,從中國足球還原爲足球。去“中國化”,是這位世界名帥給恆大足球帶來的最大改變。
中國足球有哪些特徵?簡言之,外行足球、老闆足球、人情足球。裏皮的到來,讓這三種足球都靠邊站了。
外行足球
靠邊
走訓是歐美職業俱樂部普遍採取的方式,集中管理是中國專業體育的特色。中超雖然叫職業足球聯賽,至今仍有俱樂部在使用集中管理的辦法。裏皮到任後,第一件事就是實行走訓制。李章洙時代已婚球員都是被允許走訓的,但其他未婚的必須每天回宿舍報到。不過由於財大氣粗的恆大隊在陣容上有諸多大牌球員,特別是有許多大牌外援,而這些外援對於李章洙管理球隊的方針並不買賬,這也直接導致了李章洙執教時期,他和孔卡等人所爆發的矛盾。李章洙告別恆大前,給了繼任者裏皮忠告,“裏皮也好,我本身也好,都是外國教練,可能是執教上有不同的風格和理念。但我希望他儘快融入到中國的文化和中國足球的環境裏。再好的技術和理念如果不融入到中國這個特定的足球環境裏面,那也沒用。”
恰恰,裏皮沒有聽前任的忠告,裏皮到來後實行了全走訓制,如果是主場比賽,他只要求球員賽前一天回酒店休息。其他時間不干涉球員,只要你在每天的訓練前30分鐘到達球場即可。此外在平時的訓練中也可以看出,裏皮對於走訓貫徹的非常徹底。如果是一週一賽,在主場比賽後球隊就解散,球員各自回家。球員在基地訓練完畢,接受完放鬆和治療之後,就直接各自回家,根本就不用回宿舍。用裏皮的話說,“我只要你們在訓練場上一個半小時的時間,其餘的時間,你們自己做主!”
裏皮接手恆大的第一年,恆大球員確實不夠職業化,還是中國球員的老毛病,缺少職業自律。球隊的一些主力球員經常會去喝酒,但裏皮不去管他們去了哪裏。只要歸隊後,訓練狀態不佳,不管是誰,都別想上場比賽。幾名大牌球員,有幾場比賽沒出現在比賽名單後,恆大球員都知道了老頭明察秋毫的厲害。自此,他們要想週中去趟香港,都會提前一天回到廣州,免得疲勞影響訓練質量。集中管理和走訓的問題,歐美職業足球已經證明了前者不適合,但中國足球特有的現象是外行領導內行。
裏皮接手後,外行足球靠邊站了。
老闆足球
靠邊
老闆足球是中國足球的另一大特色,無論是國企領導,還是投資方老闆。他們很陶醉用自己有限的專業知識,在足球場內外指手畫腳。但在裏皮面前,老闆許家印是個聰明人,用人不疑。
裏皮大權在握,他人無緣置喙。
許家印說:“裏皮來了以後,俱樂部完全放權,他的主要職責相當於英超的球隊經理,打造好俱樂部的平臺,培養優秀的年輕球員,提升恆大足球、中國足球的水平。”“這次奪冠,是我個人運動生涯繼2006年世界盃奪冠之後,最光輝的勝利,最爲愉快的體驗。我不單純是教練,這裏的人都管我叫經理。我的角色豐富了。”2012年恆大蟬聯中超冠軍時,裏皮很享受地告訴了意大利媒體他在這裏的工作感受。在恆大隊中,裏皮作爲主教練的權威是不可動搖的,可以說只要與球隊相關的事宜,都需要經過裏皮的准許。一個最爲顯著的例子,去年夏天,英超豪門曼聯隊來中國進行商業比賽,原本曼聯隊計劃與恆大進行一場比賽。因爲在曼聯俱樂部看來,廣州有着很好的足球市場,然而作爲恆大隊主帥的裏皮拒絕了曼聯隊的邀請。即使曼聯高官親自電話致電裏皮斡旋,但意大利名帥最終還是決定放棄與曼聯隊比賽。像巴里奧斯剛剛加盟恆大隊時,裏皮認爲以巴里奧斯的狀態還不適合征戰中超,因此將這名天價外援毅然決然地摁在替補席上。就訓練開放的問題上,裏皮定下了一個月開放一次的規定,俱樂部雖然覺得對於媒體不好交差,但最終還是隻能按照裏皮的意思去辦。
在這裏,必須要提一下許家印的用人不疑。裏皮舉賢不避親,裏皮的經紀人就是小兒子戴維。埃爾克森是今年裏皮引入的關鍵外援。在擱置克萊奧和巴里奧斯兩人後,裏皮回憶:“在我兒子戴維的建議下,我開始研究埃爾克森,然後向俱樂部提議購進他。當時俱樂部還存有不少疑惑,覺得風險較大,最終聽取我的建議,他才花費550萬,多值啊。我想俱樂部現在也不會後悔吧。”引進年輕的埃爾克森,體現着裏皮構建球隊的理念。他說“理想的組合是本土球員爲基礎,融入兩三名外援,這纔是構建中國足球長效發展機制的宗旨。而且引援不能是上了年紀的成型球星,以新銳、青春、待發掘爲主要對象。上海申花就是引進超級大牌的負面教材,他們有外教,有零星頂級外援,成績依然不理想。比如說意甲,我感覺外國球員太多了,俱樂部對外援產生迷信,疏忽了本國青訓之路。”需要說明的是,不是每個教練都有裏皮的思維高度,不是每個外教都像愛惜羽毛一樣,那樣愛惜自己的名譽。有些外教一旦獲得俱樂部的全部信任和授權後,就會在球員轉會的問題上,假公濟私,中飽私囊。外教敢這麼做,還是中國足球整體水平落後。
所以說,老闆足球靠邊站,這在中國幾乎是一件行不通的事,但恆大做到了。許家印和裏皮,二者缺一不可。
人情足球
靠邊
人情足球的背後是中國特色的人際關係,是分幫結派。老球員靠小球員捧着,教練員靠老球員力挺。球隊中有球霸,球員見俱樂部的人要“懂事”,活得很累。裏皮來了後,人情足球靠邊站了。
裏皮剛到恆大時的一次訓練中,一個小隊員由於受傷自己在球場內慢跑恢復。放在國內,這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現象,但是裏皮看到之後,卻對着理療師一頓斥責:“爲什麼這名球員慢跑康復,沒有隊醫跟在身邊呢?”裏皮還將球隊的工作劃分的非常細緻,做到了各司其職,也讓球員能夠將全部的精力投入到訓練和比賽中。裏皮要求隊務每次訓練提前兩三個小時到達球場,將訓練的裝備擺在每一個球員的位置上。作爲球員,他們只要人到球場即可,其他什麼都可以不用帶。恆大球員感嘆裏皮把足球變得相當簡單,作爲球員的他們只要想着如何訓練好,如何踢好比賽就行,其他一切俱樂部都會爲球員安排好。原本這在歐美俱樂部是很普通的事,但在中國隊內管理中卻變成了是否“懂事”的一部分。于大寶回大連阿爾濱效力後,只拎着一雙球鞋來訓練,跟外援同級別待遇,一度讓管理人員難以適應。
在裏皮的眼中,訓練中沒有大牌球員之分,他說:“我向來不喜歡扶植核心,這麼做,既是對全隊的不公,也是對那些當事球員的不公,會賦予那些球員過多的責任壓力,弱化團隊的概念。”比如在訓練中,如果隊員因爲細節問題沒有達到裏皮的要求,無論對方是誰,裏皮都會予以嚴厲的批評。“他會指出你不對的地方,解釋爲什麼會發脾氣,讓你改正自己的錯誤,這樣的做法讓你心服口服。”隊員張琳芃說。
人情足球在國外俱樂部管理中也普遍存在。足球是團隊運動,依靠的是整體,所以就離不開“核心”或者說“領袖”。在裏皮或者弗格森這些名帥的字典裏,球隊唯一的領袖就是主教練自己。裏皮自述:“齊達內是國際足壇最近20年的王者,再往前20年是馬拉多納。每個教練都想擁有他們。但我在2001年前回到尤文圖斯時,我同意了俱樂部換血的決定,出售此前的絕對領袖齊達內,樹立了內德維德的新核心位置。”裏皮可以放棄20年一遇的齊達內。中超這一畝三分地,又有什麼樣的大牌,裏皮不敢擱置呢?
只有裏皮能做到,他說:“中國足球和世界足球的差距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對待某些細節的態度和方式。”其實,我們與裏皮的距離,仍是天壤之別。
本報記者陳贏李立J080 J1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