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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米拉·馬汀斯,23歲,出生於丹麥第三大城市歐登塞,丹麥女單/女雙選手。鍾倩欣,23歲,出生於中國第三大城市廣州,中國女雙選手。這篇報道,是關於兩位運動員截然不同的羽毛球成長道路。如果人生可以互換,同樣熱愛羽毛球的她們,願意選擇對方的生存方式嗎?
卡米拉·馬汀斯
月收入僅5000仍堅持和羽毛球“相愛”
“中國模式”對我來說很累
認識卡米拉純粹機緣巧合,盡管她在丹麥是排名前五的女單與女雙選手。她在比賽之餘,義務為組委會承擔與會人員來往哥本哈根機場到歐登塞的接送工作。本月14日深夜,正是她從機場驅車接近兩個小時,把記者送至歐登塞的酒店。
還在大學修讀理療專業的她每月的收入只有5000丹麥克朗(1丹麥克朗大約折合1.1181元人民幣),她不靠中產的父母,獨自租住小公寓,在一支500毫昇可樂都要人民幣20元的丹麥,她把找兼職的時間全部用來打羽毛球,夢想是有朝一日參加全世界各地的羽毛球超級系列賽。
“我從6歲開始打球,父親曾是羽毛球運動員,我在練過體操、足球之後,覺得羽毛球纔是我的真愛。”卡米拉的父親在上世紀80年代曾奪得全英賽男雙第三名,但她的啟蒙教練並不是父親。“我被送到一個羽毛球興趣班,大概有20~30個孩子,不過,堅持現在的,也就剩下我和另一個女孩了。”
丹麥沒有體校,卡米拉一直在歐登塞的公立學校念完了小學和初中。“15歲到18歲是一個分水嶺,我們面臨選擇,到底是繼續打球,還是去做其他有趣的事。人是不能兼顧太多事情的對不?所以,我很多昔日的隊友放棄了羽毛球。”卡米拉選擇了一種相對枯燥的生活,那就是繼續和羽毛球“相愛”。在上大學前,丹麥的年輕人可以選擇一年作為“間隔年”,他們可以去打工、旅游、乾任何他們喜歡的事。卡米拉把“間隔年”延長到一年半,“我希望可以擁有更多的訓練時間和比賽的機會,我每天到俱樂部訓練兩個小時,晚上下班後繼續訓練,每逢賽季,我大概需要參加8次團體賽。”
自行車代步掌握3國語言
一年半的“間隔年”期間,她找到了一份在幼兒園當老師的兼職。依靠每月大概7000元人民幣收入中的3000元租了一個小公寓,剩下的錢用來維持最簡單的生活。卡米拉在大學修讀的是物理治療專業,每周一至周五需要上課,一點也不輕松。在丹麥讀大學,政府每月資助大約5000丹麥克朗,很多學生出外兼職,可以掙到比政府資助多出一倍的薪水。“我沒有時間兼職,因為學習和訓練佔據了每一天。”在消費指數極高的丹麥,卡米拉買不起汽車,但她自得其樂,買了一輛自行車。在21歲那年,卡米拉的父母和其他丹麥的中產家庭一樣,給予孩子一筆從出生就開始存儲的基金,“我還有一個比我大9歲的姐姐,我大概得到的基金在5萬~10萬丹麥克朗。”她沒打算花這筆錢,把它直接存進了銀行。“我基本上不出去吃飯,從超市買菜回來自己做飯,扣除公寓的租金,大概還剩下2500克朗,勉強可以維持生計吧。”
23歲正值“扮靚”的年紀,卡米拉衣著朴素,“我覺得這不是我所需要的,我能維持現狀就很滿足。”實際上,卡米拉雖然是歐登塞俱樂部的女單三號和頭號女雙選手,但因為參加的聯賽是團體賽制,所以她得到的獎金不高,在俱樂部訓練是要付費的,兩者正好相抵。“等於是免費訓練和參賽,我已經很開心了。”卡米拉很羡慕水平高的運動員可以只打羽毛球維持生計,但這在丹麥只有幾名頂尖的選手可以做到。
卡米拉還有一年半就畢業了,屆時,她要面臨抉擇。“如果我在這段時間攢取足夠的積分,我就有機會參加超級系列賽,那是我的夢想;否則,我只能終止運動員生涯,找一份全職工作。”卡米拉對中國的運動員生存方式十分好奇,如果有機會,她也樂意到中國參加訓練。不過,在被問到是否願意與中國運動員交換人生時,她搖頭笑了。卡米拉掌握丹麥語、英語以及德語,她在畢業後的工作就是運動隊的康復師或醫院的護理,月收入在2.5萬到3萬克朗左右。
鍾倩欣
國內外比賽吃住行都由國家承擔
“中國模式”讓我更純粹地打球
鍾倩欣與卡米拉年紀相當,也是從小學開始學打羽毛球。但兩人目前的水平截然不同,在廣州土生土長的她,已成為中國隊的女雙主力之一。作為獨女,鍾倩欣在一個幸福的小康之家長大,父母沒有給予她任何壓力,只希望她在羽毛球領域任意翱翔。她的目標比卡米拉遠大,就是要參加裡約奧運會,她最大的遺憾,是長期離家在外,不能陪伴父母。她想專心學英語,但這只能是退役後的計劃。她願意交換人生,邊上學邊打球,掌握三國語言嗎?
出生在廣州這個羽毛球城,與很小就被父母送去學打羽毛球的孩子不同,鍾倩欣小時候學的是芭蕾舞,可她偏偏又是文武雙全,跑起步來比男孩都要快。由於爸爸堅決不同意閨女踢足球,折中的辦法就是讓她學打羽毛球。8歲開始打球,入選國家隊之後,每年最多只能回家一兩次,每次不超過一周。在2007年世青賽拿到女雙冠軍後,鍾倩欣的運動生涯一片坦途,入選國家隊一隊,再晉昇為女雙主力。直到去年年初在羽超聯賽期間意外受傷,被中國隊總教練李永波當即送往德國施行手術。重返國際賽場後,鍾倩欣先是在北美的兩站公開賽強勢回歸,還擠上了廣州世錦賽末班車。在本次丹麥公開賽上,她與曾奪得倫敦奧運會混雙銀牌的馬晉搭檔,遺憾地女雙次輪出局。
自稱英語是“有限公司”
在進入廣州隊後,鍾倩欣就開始領取一定的工資了。進入國家隊後,她的工資由幾部分組成,如果在國際比賽中拿到名次,還有來自比賽以及贊助商的獎金。她並不需要為參加國際比賽積攢任何旅費,在國內外比賽的吃住行都由國家承擔,她的任務就是認真比賽,爭取最好的成績。她對錢沒有概念,工資卡交給了媽媽,給自己買的東西都不是奢侈品。鍾倩欣是獨生女,她媽媽希望女兒日後能回到廣州一起生活,不排除在同一個小區再買一套房子。鍾倩欣感嘆現在房價太高,她自己還不具備買房的能力,不過鍾倩欣媽媽已經想好了,她和鍾倩欣爸爸出首期,其餘由女兒自己供款。
對於鍾倩欣來說,最遺憾的是與父母見面的時間太少,但這也是中國運動員共同的煩惱。她從9歲開始與“小伙伴們”一起生活,只是隨著自己水平的不斷提高,小伙伴們從廣州隊的換成了國家隊的,她與隊友情同姐妹,這一點上,和卡米拉倒是很一致。記者問她,覺得自己目前的知識水平大約在怎樣一個位置,她說不清,“與其他同齡人相比,我的文化知識肯定不如他們豐富,他們上學的時候,我去打羽毛球了。但我所經歷的又是另一種人生,我認為也是積累。”她常年隨國家隊南征北戰,發現英語十分有用。她覺得自己的英語是“有限公司”,因此,她希望可以在退役後在大學裡惡補文化課。她還沒有計劃過將來的人生,因為目前正值當打之年,她的近期目標是裡約奧運會。
鍾倩欣了解了卡米拉的生存模式後,有些為難地搖頭嘆道:“我還是願意過‘中國模式’,因為這樣能更純粹地打球,不需要為生活分心。”在記者寫稿之際,卡米拉特地來到新聞中心,她希望補充一句自己的心聲:“中國隊的生存模式對我來說很累,羽毛球是很重要,但我的生命中還需要其他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