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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昕,中國圍棋第一位女子職業初段棋手,也是中國女子圍棋發展的親歷者和見證人。首屆全國女子圍棋元老賽魏昕沒有參加,然而這一屆她卻帶病來到成都,她說這次活動自己必須要來,因爲她不知道下一次會在什麼時候舉行,自己還有沒有機會參加。在成都棋院的講棋大廳,魏昕接受了記者採訪,談到中國圍棋的過去和現在,她感觸很深。
最難忘:初進國家隊的溫暖回憶
出生於1947年的魏昕是新中國圍棋第一代女棋手,1962年她在第一屆全國段位賽上戰勝多位知名棋手獲得職業初段。這是魏昕圍棋生涯的一次飛躍,也是中國圍棋的一個里程碑,中國第一位女子專業棋手就此誕生。這一年,中國圍棋協會正式成立,隨後中國圍棋首屆國家集訓隊成立,魏昕有幸成爲國家隊的一員。當時的國家隊不分男、女隊,魏昕和男棋手一起比賽、訓練,這段時間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回憶。
“剛去國家隊的時候體委大樓還沒有建好,我們住在一片低矮的平房裏。條件雖然艱苦但大家都很開心,那時候的生活很豐富,除了訓練之外我們經常出去遊玩,還定期去體委農場勞動。國家隊裏會聚了老中青幾代棋手,老棋手無私指點,年輕人虛心求教,氣氛非常融洽。”那時的魏昕已經顯現出過人天賦,1965年她戰勝了來訪的日本棋手平田麗子,在當時中日圍棋的巨大落差中顯得尤爲難得。然而1968年國家圍棋隊解散,魏昕被下放到工廠當了一名車工。1973年,中國圍棋隊重新成立,魏昕被召回國家隊,但她圍棋生涯中最寶貴的幾年已經被耽誤。
最好笑:當時以爲聶衛平下不出來
魏昕第二次回到國家隊後結識了很多新隊友,其中就有這次參加元老賽的陳慧芳、孔祥明、何曉任、黃妙玲、張成華等人,而男棋手中,聶衛平也成爲她的小師弟。有意思的是,當時魏昕並不看好這位小師弟的前途。“當時覺得他最下不出來。”她笑着說,那時候的聶衛平看上去不太有靈性,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有點憨的小師弟後來成爲了中國的棋聖。
雖然看走了眼,魏昕和聶衛平卻成了很好的朋友,後者有什麼話都願意跟她講,她在聶衛平的成長過程中也起到了重要作用。近年來,聶衛平特立獨行的性格屢屢被外界批爲狂傲,但魏昕認爲他不是這樣的人。“小聶是個很質樸的人,他並不狂,而是很有思想。這幾年他經常在微博上發聲,我覺得他是想引起人們對圍棋的關注,他這麼做是有深意的。”對於聶衛平的棋藝,魏昕也給予了高度評價。她認爲老聶後期的棋更有思想性和藝術性,更接近圍棋的“道”,只是因爲精力不濟很多時候他不能堅持下來,也不能完全地把棋裏的思想表達出來。但是,聶衛平仍然是中國最偉大的棋手之一,沒人能取代他的地位。
最擔憂:圍棋的傳統正在喪失
中國圍棋近年來全面壓倒韓國,國際大賽成績正處於歷史最佳,但魏昕卻出人意料地表示,中國圍棋正在“邊緣化”。她認爲,中國圍棋在競賽成績上進步巨大,但圍棋的傳統文化卻遺失了很多,這一點很讓人痛心。魏昕非常懷念過去國家隊的溫馨氣氛,她說這是現在的學校和道場沒法比的,“當年的老前輩們教我下棋,完了他們還請我吃飯,現在很多地方都只剩下利益關係了。”
魏昕特別反對很多小孩子爲下棋放棄學業,在她看來圍棋是素質教育和挫折教育,是提升個人修養和綜合素質的最佳方式,但爲下棋放棄學習卻是本末倒置。她特別提到了日本和韓國圍棋,認爲日本圍棋的傳統文化保持得很好,而韓國圍棋只培養了一堆“殺手”出來。顯然,她並不希望中國圍棋走韓國圍棋走過的路。不過魏昕也坦言,自己能看到中國圍棋的問題,但並不知道怎樣去改變它。也許上層力量推動是一方面,加強傳統文化教育或許也是另一個重要環節。
採訪手記>>>
她們下圍棋的時候
魏昕曾經寫過一篇自傳,標題是《我下圍棋的時候》。標題很樸素,卻帶着一股清新,讓人聯想到那個火熱而無私的年代。
第二屆全國女子圍棋元老賽,沒有冠名,沒有獎金,更沒有直播和講棋,比賽辦得很低調,甚至比某些邀請賽之類的商業比賽還有所不如,但給人的感覺卻很溫馨。一羣奶奶級的棋手一邊聊天,一邊喝茶,一邊下棋,看上去和成都棋院樓下茶園下棋的愛好者沒有多大不同,而她們卻都曾是中國圍棋史上的風雲人物。這次比賽是一次真正的人生手談,淡泊名利,返璞歸真。
她們下圍棋的時候,新中國專業圍棋還處於草創階段,那時一名普通的日本五段棋手就能打遍中國無敵手。她們和男棋手們共同努力,將中日差距一點點縮小直至反超,在這一過程中,中國女子圍棋還先於男子圍棋揚眉吐氣。1976年孔祥明訪日,對日本女棋手7戰全勝;1988年,芮乃偉加冕世界圍棋史上第一個女子職業九段,開啓了中國女子圍棋20多年“獨孤求敗”的時代。此外,前四川隊棋手郭鵑率先走出國門,在歐洲發起圍棋啓蒙運動,爲圍棋在歐洲的發展和普及作出了巨大貢獻。
她們下圍棋的時候,環境艱苦,獎金微薄,但她們無怨無悔。當她們逐漸退出一線後,仍全身心致力於圍棋的推廣普及,默默奉獻不辭辛勞。她們身上凝聚着中國圍棋最美好的品質和最珍貴的回憶,或許這就是中國圍棋最不該忘卻的東西。
本組稿件由記者肖竹採寫
標籤:魏昕中國聶衛平圍棋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