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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7日)全運會賽事過半,隨着孫楊、張培萌等明星運動員先後登場,賽事的熱度也在增高。然而,同樣在昨天進行的一場美網李娜與小威的半決賽,網絡上超高的參與討論人數,讓全運會相比之下變得很是黯然。
這一現象再度引起了全運會期間懸而未決的話題討論——索福瑞(收視率調查公司)在開幕式前公佈全運會超高的收視率,是否在忽悠大衆?
網絡關注度調查:非全運賽事更吸引眼球
8月31日開幕的十二運目前賽程已經過半,雖然連日來打開央視體育頻道,幾乎從早到晚都是全運會比賽直播或者相關專題,但是關心全運會的人是否真的多於關注其他體育新聞的人嗎?
按理來說,大型綜合性運動會的首金花落誰家最受人關注,記者於9月1日首金產生當晚9:50點開某知名體育網站於下午1:21掛出的《全運開幕後首金誕生男子10米氣手槍團體山東奪冠》的新聞,看到只有183人蔘與,並留下僅僅50條評論。當天下午,同樣由央五進行直播的女排大獎賽,記者還是當晚9:50點開《大獎賽中國女排0∶3巴西遭首敗時隔六年再奪亞軍》的新聞,從下午4:14掛上網開始算起,已經有12785人蔘與,而評論達到2652條。9月1日晚,十二運跳水比賽最後一項男子10米臺也決出冠軍,但是網友們似乎對此並不買賬,兩個小時裏相關新聞只有35人蔘與,並留下可憐的8條評論,這樣的尷尬甚至不及同樣在當日下午掛在網上的圍甲消息,後者都有37人蔘與和16條評論。
看到這裏也許有人會說,畢竟9月1日爲開幕式後的第一個比賽日,觀衆們還沒熱起來,用這些數據說明全運比賽缺乏關注度似乎有失公允。那麼到了9月7日,十二運賽程過半,情況又如何呢?
昨日凌晨4點,李娜在美網女單半決賽中與世界第一的美國名將小威狹路相逢,當比賽結束後,該體育網站於昨晨6:11將《李娜受困失誤救六賽點仍不敵小威無緣美網決賽》發佈後,引得網民熱情參與,截至昨日傍晚6:28,已經有14944人蔘與,5659人進行評論。同樣爲明星運動員,9月6日晚6:45,《孫楊200自輕鬆奪冠破朴泰桓亞洲紀錄牌》的新聞被掛了出來,26個小時之後,也就是昨晚8:45,記者發現該新聞有1646人蔘與並留下289條評論。顯然,全運會上明星的魅力,也無法和美網上的娜姐相提並論。
我們疑問就在這裏,全運會超高的收視率爲何與網絡上關注度難以呼應?是有人作假,抑或統計出了問題?
央視的收視率怎麼得出的?
人們質疑央視收視率數據被“注水”,主要有兩點,一個是數據的採集,另外是樣本的獲得,這兩方面是否能全面真實地反映收視狀況。
數據採集:盯着熒屏3秒就被計入收視率
據記者瞭解,目前採用的收視率數據採集方法有兩種,即日記法和人員測量儀法。
日記法是指通過由樣本戶中所有4歲及以上家庭成員填寫日記卡來收集收視信息的方法。樣本戶中每一家庭成員都有各自的日記卡,要求他們把每天收看電視情況(包括收看的頻道和時間段)隨時記錄在冊。日記卡上所列的時間間隔爲15分鐘,每一張日記卡可記錄一週的收視情況。按照一位資深電視臺從業人員的口語化表述,“2000年前基本上全都是採用這種方法(日記法),在某城市中找100到120個人作爲調查基數,在鄉村是30個人的基數,這部分人主要是退休人員。”
人員測量儀法則是指利用“人員測量儀”來收集電視收視信息的方法。“2000年後的由於電視的逐漸革新,除了過去的物理手段還引入了更數據化的手法——經受調查的人,你什麼時候看什麼節目,只要目光在這個頻道停留三秒鐘,數據就會通過電視出廠時安裝的芯片自動統計了。前一種方式的數據整理調查公司就可以完成,後一種還要求助於廣電總局網絡方面科室的幫助。”這位資深電視臺從業人員介紹說。
樣本獲得:樣本太少數據是否全面準確?
索福瑞提供的央視收視率最被外界難以認同的,是調查樣本是否真實有效反映了收視狀況。統計學專家給出的結論是,樣本太少,難保不出現大的誤差。日本人口和土地雖然不及中國,可收視率數據調查的樣本戶是12500個,而央視索福瑞的數據樣本戶只有6000個。如果按照同樣的比例,我們至少需要有12.5萬個樣本戶。
比如2010年溫哥華冬奧會期間,索福瑞提供的數據竟然是中國女隊參加的一場冰壺比賽在央視的收視率上“完爆”歐冠,前者的收視率是後者的四倍。然而,著名體育社會學家盧元鎮曾對本報記者提供了一個數據,在中國真正接觸冰壺這項運動的不超過100人,可想而知,能有多少觀看轉播的人呢?可以說,冰壺這項運動在中國沒有任何大衆基礎,怎麼可能在收視率上全面壓過歐冠呢。
收視率並不等於關注度:我們都被忽悠了?
如此看來,索福瑞的收視率調查從技術層面講並無大的瑕疵,那究竟問題在哪?陳華峯是一家調查公司的負責人,曾經在索福瑞工作數年,他告訴記者:“在開展調查前,索福瑞的調查方法和樣本,都需要一個專門的數據調查委員會通過才能進行,但這也的確存在一個困惑,就是索福瑞提供的央視收視率數據,跟人們的理解出入太大。其實,這裏面有兩個概念需要區分,那就是關注度並不等於收視率。索福瑞公佈的只是收視率,人們誤以爲收視率代表關注度了。其實這是兩碼事。”
陳華峯舉例說,比如一個電視頻道某個時段的某檔節目並不受關注,但許多人在切換頻道時,都無意間調到這個頻道,並停留了3秒,這就有可能形成許多收視率樣本。但如果他頻繁切換頻道,也停留了3秒,這一個電視觀衆也有可能成爲許多頻道的收視率樣本。但一個NBA球迷,他可以專注觀看一場NBA比賽直播,長達兩個小時不更換頻道,如果他作爲樣本,也只能是一個收視率樣本。這裏面就存在一個問題,因頻繁換頻道形成的高收視率和長時間只收看一個頻道,形成的相對低的收視率,哪個更能體現節目本身的關注度呢?顯然是後者。
陳華峯最後強調,索福瑞的收視調查本身沒有太大的問題,他們的數據完全是依據抽樣得出的。而且調查數據本身的作用,也只是提供一種參考,並不具有全面的客觀性,也就是說它本來就是不靠譜的。一名長期從事商業推廣的電視臺工作人員對本報記者坦言:“全運會贏了一些數據”,但從關注度角度上看,全運會難以和奧運會等大賽比較,這是一個常識問題。
業內人士解開收視率內情
全運“收視率高”是爲了節目營銷
既然收視率不等於關注度,數據調查本身也只是提供參考,央視爲何要在全運會前提供這些僅供參考的數據“忽悠”大衆呢?
“這些數據本來就不是給外界看的,而是給商家看的。”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地方臺電視工作者這樣說,全運會期間這名記者同行也在瀋陽,他對本報記者透露道,統計出收視率並對外公佈,其最終目的是爲了比賽時段的節目營銷,“電視臺花錢當然只買對自己有利的收視率數據了。”
這名業內人士的說法,雖然無法得到充分的佐證,但有一種說法不能迴避:索福瑞被業內稱爲央視下屬的一個公司。在中國,我們所稱的索福瑞全名是“央視—索福瑞媒介研究有限公司”,是國內唯一調查電視收視率的調查公司。外界因此質疑,既然與索福瑞在中國的業務與央視有着利益關係,它爲央視提供的收視率數據是獨立調查的結果嗎?
對此,一名業內人士表示:“索福瑞調查的獨立性還是有保障的,問題是電視臺花錢請索福瑞調查,當然只買對自己有利的數據。至於索福瑞本身提供的數據有沒有操作和水分很難說。之前好像也有人因爲質疑他們打官司,但最後索福瑞提供了一大堆數據,質疑他們的人還是輸了。”因此,接受本報記者採訪的多位電視行業業內人士紛紛表示,全運會到底好不好看,見仁見智。但央視公佈收視率數據,主要是爲了吸引這一時段的廣告投放。這些數據最後都是要放到廣告商、投資商的桌面上。這一說法也得到了陳華峯的證實:“不同的收視率數據,意味着不同的廣告價位,收視率越高,能賣出的廣告自然就越貴了。”
全運收視率隨機問答——
志願者只關心個別項目媒體同行熱議美網
爲了驗證央視所謂的全運收視率超奧運是否具備真實的羣衆基礎,本報記者近幾日在各個全運會場館內外採訪了一些工作人員和志願者,大家給出的答案和央視所謂的調查有所不同。
幾天前,記者聽到瀋陽的游泳和射擊賽場同場外的一些保潔員閒聊,發現他們都是電視的忠實觀衆。“全運會,不喜歡看,我們主要看看電視劇,有時候也看看非誠勿擾什麼的,女兒到現在也沒嫁人,我們最關注的是這個。”說完保潔大爺哈哈大笑起來。而記者還採訪了多個場館的志願者,他們基本上都是年輕的大學生,“我喜歡孫楊,所以我會看看游泳,至於其他比賽,不愛看。”一位志願者這樣說。“我關注男籃,但是現在每天都有‘工作’,沒時間看。”另一位喜歡籃球的男同學告訴記者。當記者問他們覺得央視統計全運會收視率超過奧運會、歐洲盃的這一概念時,所有人發出一陣驚歎聲。
昨天,在全運會的媒體村,在早飯和午飯的餐廳內,記者又做了隨機調查。結果顯示,在被問及的10名媒體人中,有7人觀看了美網李娜與小威的電視直播,早飯和午飯談論的體育類話題百分之八十都是美網。
有關央視全運會收視率與人們實際感受的差別,這是見仁見智的話題。隨着全運會深入開展,能在網絡上明顯感到全運會的關注度在提高。央視的收視率本身的數據應該不存在問題。全運會作爲國內最大的體壇盛會,也沒有理由被冷落。然而,在這個分衆的時代,我們也只能是嘗試着探討,全運會超高的收視率是否真的反映了體育迷的關注度分佈情況,這還得大家去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