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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賽還有1/3的路沒走完,武漢卓爾已經看到了自己降級的命運。去年升級,今年降級,武漢足球就像做了一場夢一樣,不得不準備接受命運的再次安排。在中國足球版圖中,武漢歷來是個人才產出重鎮,然而自從2008年退賽之後,這座城市卻很難擁有一支穩定的中超球隊。武漢球迷自嘆命運多舛,向天哭訴爲什麼傷心的總是我?答案衆說紛紜,或許只用“折騰到死”來形容武漢足球是不夠的,這座在長江水畔生長的城市有精氣,有熱血,卻少靜氣,足球同樣如此。
退出傷筋動骨
走訪武漢期間,本報記者問過許多人同樣一個問題:如果武漢隊今年降級,最大的禍根是什麼?所有人給出的第一個答案竟然驚人的一致——2008年的那次退賽。
時針撥回5年前,武漢光谷在同北京國安的比賽中,因不滿裁判判罰最終憤然宣佈退出。這一退不要緊,武漢足球如同經歷了一場8級強震,一夜之間房倒樓塌。當年的那支武漢隊擁有一批最好的本土球員,曾誠、榮昊、鄧卓翔、周燎、姚翰林、鄧小飛、鄭斌,堪稱武漢足球的黃金時代,可是就因爲對足協一個處罰的不滿,光谷退出,球隊解散,武漢足球的精華流失殆盡。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隨着一線隊的解體,光谷梯隊也不復存在,只留下了一支1989年齡段的隊伍。這是那場“地震”後,武漢足球唯一的火種,後來,就是這批“倖存”下來的小隊員一路從中乙打到中超,幫助武漢足球涅槃重生,可在當時,他們並不是武漢梯隊中最好的一批球員。
如今,經歷過2008年那場退賽風波的武漢籍球員很多已經成爲了國家隊的主力,這讓荊楚球迷情何以堪?一位老者和記者嘆息道,如果當時的光谷能夠更有韌性,把當時的那支漢軍完整地保留下來,現在的中超當中,武漢隊或許已經成爲了一股誰也不敢小覷的力量。然而,光谷的意氣用事幾乎讓武漢足球推倒重來,要知道,重塑那樣一支漢軍又何止5年時間就能夠完成?
衝超是個美麗的錯誤
光谷退出後,武漢足球經歷了湖北中博的短暫過渡,然後進入卓爾時代,能在這個時候接手武漢足球的爛攤子,卓爾勇氣可嘉。武漢足球終於有了靠山,也有了相對穩定的發展環境。在老闆閻志的計劃中,卓爾必須廣積糧緩稱王,至少要用2年的時間在中甲打好基礎,待到恢復元氣,然後再圖衝超。不過,事情遠遠出乎了他的意料,卓爾竟然奇蹟般地提前完成了衝超大業。
當天上的餡餅砸在頭上的時候,所有人都是一臉茫然,對未來該怎麼打中超,卓爾內部手足無措。中超對抗如何?投入又是多少?是不是還有假賭黑?這些問題,對於一支遠離中超5年的球隊而言就像謎題一樣,卓爾只能摸着石頭過河。
實際上,論實力,2012賽季衝超的隊伍怎麼輪也輪不上武漢卓爾,除了上海東亞一騎絕塵之外,重慶力帆、深圳紅鑽、哈爾濱毅騰、成都謝菲聯都是最大熱門,但怎奈這幾支球隊均無心衝超,最終卓爾在不知不覺中竟然被推上了亞軍的寶座。
“卓爾是被衝超的,其實我們的底子還沒打好。”武漢媒體的一位同行這樣回憶當時的場景,“卓爾的計劃是在2014年衝超,結果提前了兩年,說實話,這就好比拔苗助長、放衛星,提早衝超其實反倒害了球隊。”
光谷退出後的元氣尚未恢復,武漢足球就去闖蕩中超,這無異於一種自殺行爲。此時的卓爾就好比一個先天不足的嬰兒。不過,能在當時看出這層隱患的人並不多,因爲大多數武漢人都在忙着宣泄意外衝超的喜悅。就連卓爾老闆閻志都被身邊興致沖沖的人們衝昏了頭腦,在他看來,既然在中甲投入4000萬可以衝超,那麼在中超投入1個億保級應當綽綽有餘,於是,他提出了中超元年保十爭八的目標,可是如今,卓爾前前後後砸下1個多億,還是沒能將雙腳拔出泥潭。
換帥一錯再錯
一年之中兩次換帥,卓爾開創了一個先河,有趣的是,兩次換帥的節點都是在與富力的比賽之後,於是有人說,鄭雄和圖巴倒在了同一條河裏。
鄭雄是卓爾衝超的功勳主帥,可是他的能力一直沒有得到外界認可。今年冬訓,鄭雄迎來了他執教生涯裏的第一個完整準備期,過去他都是以助手身份輔佐他人,如今走上前臺,鄭雄經驗不足的軟肋暴露無遺。尤其是在引援方面,鄭雄接連錯失了張耀坤、王贇等實力派內援,而在外援方面,又往往遲疑不決,讓別人先下手爲強。再加上他還要經常去參加教練員培訓班,冬訓期間大部分時間,球隊的訓練基本都是交給助理教練來帶,球隊的備戰工作顯得異常凌亂。
開局6場比賽1平5負未嘗勝績,俱樂部只好虢奪鄭雄帥印,而在繼任人選上,卓爾的第一目標並非圖巴,而是瞄準了濟科。不過,濟科表示自己要在5月13日才能履新,卓爾顯然已經等不及了,因爲4月27日卓爾就將與泰達進行生死之戰,在這種情況下,卓爾倉促間只能簽下了選帥名單上的二號人物圖巴。
圖巴輝煌的履歷讓卓爾堅信,這次一定是賭對了,但他們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圖巴從來沒有執教過弱隊,更沒有任何的保級經驗,他的成功完全是建立在強隊身上。武漢若想保級,需要的是一位防守大師,而不是進攻狂人,而圖巴恰恰就屬於後者。執教山東時,巴辛與舒暢的中衛組合就屢受詬病,之所以能夠拿到冠軍,是因爲魯能的進球永遠比對手多,而絕非防守無懈可擊。亞冠賽場上,魯能頻出慘案,2:7負於伊蒂哈德更是讓圖巴不善調教防守的弱點暴露無遺。
果然,來到武漢之後,圖巴本性難移,在明知實力不如對手的情況下,圖巴也會堅持與對手打對攻。在他率隊打過的15場比賽中,武漢卓爾進了17個球,進攻能力顯著提升,然而後防線卻丟了35個球,場均失球達到2個以上。主場領先申花3球竟然也能被逼平,與其表揚申花的鬥志,不如批判一下卓爾糟糕的防守。
事實證明,卓爾在換帥問題上顯然錯上加錯,鄭雄下課太晚,圖巴又根本不適合武漢,兩段錯誤的婚姻註定了卓爾降級的命運,套用貝尼特斯的一句名言,“當球隊需要沙發的時候,俱樂部卻買來了檯燈。”
不懂生存法則
武漢作家池莉曾對江城有過這樣一番鞭辟入裏的描述,她說,武漢的城市精神就是江湖肝膽、遊俠心腸,是砍頭不要緊,只要主義真。武漢人的骨子裏天生有着一股硬氣,難怪中國革命的第一槍就響自武漢。不過,也正是武漢人的這種“鬥狠”脾氣讓他們在中超江湖裏屢遭挫折,儘管有着光谷的前車之鑑,閻志本該更溫和一些,但他卻選擇了一條鬥爭之路,武漢足球從本質上似乎與5年前一樣,依然“不知悔改”。
本賽季,卓爾董事長閻志幾次對抗足協,對抗國安,結果卻給自己招來了罰單。在中國職業聯賽的歷史上,“鬥士”的下場都不是很好:宋衛平發起的“揭黑運動”一度讓他和綠城成爲孤家寡人,甚至如今的宋衛平低調搞青訓,都無法讓他完全融入中國的足球圈。遺憾的是,有着光谷前車之鑑的閻志,仍舊沒有吸取教訓,“他對中超裏面的潛規則處於完全不懂的狀態,或者他懂,但是他想做一個規則的挑戰者。”一名卓爾人士這樣分析,“中超有一套固有的規則,也有一套固有的潛規則,這些規則和潛規則不是不可以挑戰,但你必須有足夠的實力,而且也要講規則講技巧。沒有實力的挑戰者,結果恐怕只能是被規則顛覆。”
在中國足球圈,也經常有俱樂部找足協理論,但即便恆大、魯能、國安這樣的俱樂部在發生矛盾時也沒有到刺刀見紅的地步。但閻志,偏偏選擇了一條對着幹的道路。今年,閻志曾在微博上炮轟足協、暗諷國安,同時還將泰達和遼足夾帶其中,正因爲屢屢發難,卓爾在圈內很少有朋友,被其他中超球隊劃入另冊。中國足協選擇在卓爾與亞泰的保級生死戰前宣佈對閻志的處罰,很難說不是故意而爲,武漢足球漸漸地走入了孤立無援的境地。
拋開球隊實力不論,卓爾不懂中超生存法則或許纔是致命傷,武漢足球這麼多年來一直在低谷徘徊,與他們的碼頭文化和“鬥狠”性格不無關係。如果當年光谷能夠在退賽事件上隱忍了事,武漢足球也絕不會一落千丈。對於卓爾來說,他們要想在中超紮根,需要增強的不僅僅是球隊紙面上的實力,還有情商和一點點的入世隨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