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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蔡振華副局長的一封公開信
編者按:
不久前中國足協提出,國家隊力爭用10~15年時間在亞洲處於領先地位。對此,本報副總編輯謝奕有着自己的觀點。謝奕曾從事足球報道多年,深諳日本足球20多年來的改革發展之道,借鑑日本足球的發展軌跡,也許能對中國足球有所啓發。
尊敬的蔡振華副局長:
最近,大家從報道上都知道習近平總書記非常喜歡足球,並將中國舉辦世界盃作爲自己的一個夢想,對習近平總書記的這個“中國夢”,作爲以前從事多年足球報道的記者,我確實是從心裏贊聲“好”,爲什麼?這是一個政治家非常親民的一個表現,是中國體育事業最重要的“資源”,無論在哪個國家,有這樣喜歡某種運動的政治家,對國民和體育事業,都是非常好的緣分,無論是國家還是個人,只要喜愛一項體育運動,就必然會有夢,一起大聲把夢說出來,確實太好了!
您在國家體育總局主抓足球,是名揚世界體壇的大家,關於體育歷史和管理規律,都遠比我們懂得多,請不吝指教。我們都知道,有夢想才能夠成就未來,在體育上最典型的例子是日本的足球,二十年前,誰能夠想象日本足球隊能夠在世界盃上與歐美強隊抗衡?但是,1992年底赴日本採訪在日本當教練的中國球員後,我和前輩樑清記者一起,在《足球》報上發表了系列報道,結尾寫道:“如果有一天,日本足球隊在世界盃上橫掃千軍如卷席,那絕對不是癡人說夢。”
因爲,當時日本足球發展的戰略方向是非常正確的。對體育事業真正有所認識的人都知道:體育事業其實是教育事業,人才是選出來而不是練出來的,日本足球必然成功,是因爲他們不是急着馬上要成績,而是制訂了長期戰略,真正從娃娃抓起,以“百年樹人”的心態和戰略,打造了日本全國的足球文化,在這普及的基礎上,能與歐美球員抗衡的專業人才也自然而然大批產生,在此基礎上拔尖組成的國家隊,在亞洲想輸球都難,跟現在歐美誰都有得打,在近幾屆世界盃上都創造了驕人戰績,基本成就了日本之“足球夢”。
而我們的足球“中國夢”何時能夠實現?我現在看到中國足協已經確立“花十到十五年使中國足球實現亞洲領先地位”的戰略,如果確以此作爲長期發展規劃,我不敢苟同。由於現在全國熱議“中國夢”,國人都在爲實現各行各業的“中國夢”獻計獻策,故本着對中國體育和足球的熱愛,想針對如何實現總書記和國人的足球“中國夢”,冒昧進言幾句,以供決策參考。
我的幾個觀點:
一、現在是認真做“頂層設計”的時候,而不是即時提出規劃的時候。建議花半年到一年左右的時間,認真調研,然後再製訂實現足球“中國夢”的長期戰略。足球“中國夢”的目標是什麼?難題在哪裏?通過什麼辦法解決?現在其實都未清楚,不宜即時有什麼“規劃”。出發之際,還是要有頂層設計,此時不宜馬上就出臺什麼規劃,如果未想清楚就“埋頭實幹”,其實也頗爲“誤國”。對一項長期戰略來說,路走錯了,損失的不僅是投入成本,還有無法挽回的時間成本。
二、這不是體育總局和中國足協一家的事,建議這應該是國務院領導召集體育總局、教育部一起商量的大事。其實說了這麼多年足球,球迷都知道,市場化、職業化競爭激烈的運動項目,不可能走跳水、體操、乒乓球等的金牌戰略路徑,不可能再像當年一樣,派幾支少年隊去巴西、歐洲閉門練出來,必須以幾十萬、幾百萬少年兒童爲基礎,使足球真正成爲國民體育文化的一部分,在這基礎上選有天分的球員,國家隊纔可能出成績。如果我們現在依然一開始就將戰略集中在國家隊成績上,那可能又是緣木求魚,犯下方向性的錯誤。
而要使足球成爲全民文化,使全國一大部分中小學都能夠有系統的課餘、業餘訓練比賽體系,只靠中國足協和體育總局根本不可能,必須靠教育部門一起參與。因此,各地教育部門能否參與到足球“中國夢”中,是關係到夢想能否實現的關鍵!如果參與,能否改變地方教育部門現在多以升學率爲最高行政目標的工作導向?家長們能否真的放心讓孩子們踢“快樂足球”?有無足夠的教練和資金支持全國從小到大的訓練體系?企業熱心支持足球的錢究竟應該如何花?這些都是必須明確的問題,由於牽涉到衆多中小學,如果沒有國務院和教育部的統籌和推動,必然寸步難行。而有了“中國夢”作爲統帥,再加上我們政府強有力的資源集中優勢,反而可能創造奇蹟,建設有中國特色的“足球文化”。
三、足球發展戰略不要再以國家隊戰績爲目標,不宜以十到十五年爲期限,應該制訂二十到三十年以上的戰略,理由同上。足球是技術、體能、心理、文化素質、商業管理等綜合素質的體現,必須從兒童時期開始科學訓練長期選拔,只有在長年比賽中證明自己有天分的球員,纔可能保證關鍵時刻“不掉鏈子”。任何寄希望於養幾百、幾千個尖子球員,在大賽中博博運氣的戰略,根據古今中外體育規律,現在都可以明確斷定,這是不可能成功的。
四、“中國夢”足球戰略,目的是通過體育和足球增強國民幸福指數,而不僅僅是爲了實現某種政績。執政爲民,體育比賽成績其實不是目標(但必然是最後結果),在推行全民足球文化的過程中,全民幸福、全民健康、全民強壯,從而建立起中國的體育文化,纔是我們的根本目標。
中國人談足球幾十年了,雖然中國足球現在已是“一地雞毛”,但足球情結不會終於老去的一代,其實已經植根於新的一代代年輕中國人。總書記的“足球夢”深得民心,現在,借總書記“中國夢”之東風,正是我們圓夢之開始。
我們相信,自上而下頂層設計的足球“中國夢”,着眼長期發展戰略的足球“中國夢”,必然也會得到各級政府部門和老百姓的理解支持。既然我們都意識到足球“中國夢”必然是前人栽樹後人乘涼的百年工程,既然大家都明白,這不是在自己手上就能夠出政績的活,既然大家對中國的足球和教育都有那麼多要求,那麼,我們完全應該、也能夠真正從體育人才培養規律出發,從教育事業規律出發,制訂中國體育和教育部門綜合性的30年長期戰略,代代接力。倘能如此,足球“中國夢”必能實現。
以上僅爲本人的一家之見,權當拋磚引玉,望有識之士齊爲中國足球出謀劃策。
謝奕
(本報副總編輯謝奕曾任《足球》報總編輯,1992年曾赴日本採訪當時在日本當教練的一批中國球員並考察J聯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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