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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奕昕:和藹可親的老人
現在回想起和老帥的初次見面,還是在2012年的昆明,一身黑西服、一副擦拭得發亮的金邊眼鏡,在陽光的照射下,老人看上去更像是一位儒雅慈祥的學者,若不是注意到他年少時在球場上落下的腿疾,恐怕很少有人會將他與足球人歸爲一類。我想,這樣的第一印象不會僅僅是我個人的感受。
接下來幾個月的接觸,讓我的這種感受更加根深蒂固。包括我所聽到、見到的事實都在我心中加深着這樣一個不可顛覆的印象——庫澤是個善良的好人。此刻,我並沒有去褒獎他的執教能力,一來作爲記者,我沒有這個資格,二來,我也聽到了一些隊員關於庫澤訓練太過“教條”的聲音,他的理論功底足以去編寫足球教材,可是卻缺少必要的踐行精神。
但如果拋開這些只論做人,庫澤的人格魅力絕對是無可指摘的。他從來沒有以主帥的權威向俱樂部要求過任何額外的待遇,每次出征客場,老人都是與中國球員一起吃中餐,即便球隊工作人員詢問過他是否要來些西餐,他也總是微笑地搖搖頭,“不必了,這個我還吃得慣。”但誰都知道,哪個西方人會吃得慣中餐?
印象深刻的還有一件小事,有一次,因爲道路擁堵,負責接送庫澤的工作人員遲到了,一下車他就趕忙賠不是,因爲過去的幾位外教似乎對時間都有着苛刻的要求,但庫澤卻笑了,“沒關係,如果以後再遇到這種情況,你可以打個電話給我,不用趕過來,我自己打車就行。”庫澤似乎總是可以無條件地原諒別人的錯誤,即便是那位害他不淺的裁判李海河,事後庫澤也選擇了原諒,甚至爲自己當時揮舞鈔票的舉動率先道歉。俱樂部的工作人員說,庫澤是他們遇到過的最好接觸的外籍教練,“事不多,和你講話總是和顏悅色。”這恐怕就是中國人常說的如沐春風的感覺。
不過,在對待事業方面,老人的脾氣簡直就像個孩子,他似乎是前南教練裏的“另類”,不懂得什麼叫處事圓滑,說話永遠是直來直去,從不拐彎抹角,他批評過阿爾斯的射術不精,也聲討過俱樂部選援的不嚴肅,在這一點上,他的城府與他的年齡極不匹配。其實,老人自己也說過,他是個很開通開明的教練,願意接受不同的意見、甚至是批評,在他執教的時期,隊員被找去單獨談話的次數是最多的,可讓老人疑惑的是,有些人似乎並不接受這種方式,而是寧肯把什麼都藏在心裏。
老人生前最大的一個愛好就是散步,這也許和他球員時代受過傷的腿有關,每天訓練結束後,庫澤會在自己居住的公寓附近走上2、3公里,剩下的時間就是繼續埋頭工作。他曾經想過,要給泰達隊每一名隊員編寫一本小冊子,裏面記載着這名隊員需要改進的地方以及該如何改進,但最終,他的這個願望隨他一起進入了天堂,那本未完成的小冊子裏面有寫不盡的千言萬語,卻從此千山萬水。我想,不管他曾經與泰達有過怎樣的不愉快,現在一切也都該結束了,這位老人把生命裏最後的一點熱量奉獻給了天津足球,就爲這一點,想讓我們不尊敬他,不感激他都是很難的。總之,庫澤可以離去,卻不可以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