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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家體育總局18日發出訃告,原國家體委訓練局局長、原中國奧組委副主席蔚繼統同志於2013年6月14日在北京病逝,享年91歲。蔚繼統同志的遺身告別儀式將於20日在北京八寶山革命公墓舉行,一代體育界的名宿就這樣離開,引發了很多唏噓和感懷。
蔚繼統是體育圈裏有聲望的老人,從他的訃告就可以看出來,儘管他是從總局訓練局局長的位置上退下來的,但是他最後享受到的是副部級的醫療待遇,屬於行政五級,在體制內,這是對蔚繼統另一種方式的認可。在總局,蔚繼統是一個耳熟能詳的名字,儘管在足球圈裏他甚少交集,但是作爲蔚少輝的父親,蔚繼統這個名字讓足球圈內人有着不一樣的感覺。
蔚繼統是山西人,據介紹,蔚繼統最早參加過解放戰爭,從部隊轉業後,復員來到了當時的國家體委,負責訓練工作,那時還沒有訓練局,在體委的簡陋辦公樓裏開始了他的體育生涯。後來總局的史料館還有蔚繼統當時修繕體育器材和場地的照片,當時國家百廢待興,體育訓練條件非常簡陋,所有一切都需要體委的人自己動手,剛從部隊下來的蔚繼統沒有那麼多官架子,跟着大夥兒一塊兒建設體委的訓練設施,直到現在還有很多人都很懷念那時的工作氣氛,“後來器材都換新的了,一件都沒留下”。
後來“文革”開始了,體委幹部也受到影響,蔚繼統被下放到吉林省體委當主任,從1976年10月到1977年12月,正好一年。當時“文革”時期,各省市都沒有什麼體育項目開展,但是蔚繼統當主任期間,給當地傳統的滑冰、田徑、足球等項目常年組織比賽和訓練。如果不是後來文革愈演愈烈,他搞的訓練和比賽是不會停下來的。也有總局方面的人介紹,蔚繼統對足球還是很喜歡的,吉林足球隊一直保留着,後來還成爲國內的一支勁旅。
在吉林省期間,老蔚在長春的日子非常艱難,畢竟離開家非常不習慣,兒子蔚少輝出生在北京,他隨父親蔚繼統於“文革”期間舉家來到吉林省,並在第二故鄉長春度過了他的青年時代。蔚繼統的愛人張桐宇在北京崇文區一所學校擔任書記。當時吉林體委的條件也非常簡陋,老蔚後來回到北京後還回顧,當時在吉林住的是筒子樓,非常簡單,辦公室是跟其他人合用的,不像現在都是單間了。蔚繼統在吉林屬於下放,也少不了身心上的勞累,不過總局人員介紹,蔚繼統人很健談,喜歡聊天,跟他聊天常常不知不覺時間就過去了,老蔚在吉林的時候沒有電視機打發時間,更沒有那麼多的娛樂活動,就是“靠聊天打發時間”,那時出生的兒子蔚少輝也是特別能聊天,這方面父子兩人很相似。
結束“文革”後,蔚繼統回到北京,回到國家體委後,蔚繼統官復原職,重新擔任國家體委訓練處處長,後來才改叫訓練局。回到北京後,一家人團聚住在幸福大街的幸福南里。這一家人頗有劫後餘生的感覺。
張桐宇“文化大革命”時,是一箇中學的書記,由於當時那種混亂的局面,她被“造反”的學生剃了陰陽頭。事後她回憶,她所在的崇文區的中小學校長、書記等人,就被打死了幾十個,張桐宇說“幸運”的是自己被打掉5顆牙齒,但是活了下來。事後張桐宇一直感慨,“經歷了文化大革命,就什麼磨難都算不了什麼了”。文革給當時所有家庭都帶來了痛苦,好在最後還能夠平安地相聚。
回到訓練局工作的蔚繼統當時要隨各項目隊外出承擔比賽任務,其實蔚繼統並沒有正式地參與過足球項目的管理,他在擔任訓練局工作期間,只是在1980年擔任中國隊領隊參加了第七屆亞洲盃賽。當時的主教練是蘇永舜,那時的中國隊實力非常突出,隊中有李富勝、林樂豐、古廣明、遲尚斌、沈祥福、左樹生、楊玉敏等優秀球員,這屆國家隊實力非常強,決賽在科威特舉行。
楊玉敏後來還回憶起蔚繼統當時擔任領隊的情景,“現在我們叫他蔚老,當年叫他老蔚,雖然喊老蔚,他也就四十多歲吧,給人的感覺很豪爽,隨和,辦事利索。可能是東北人吧,他很少拖泥帶水。”其實蔚繼統是山西人,但是他性格外向,給人感覺像是個東北人。
當時國家隊抵達科威特備戰第七屆亞洲盃時,楊玉敏印象深刻的是,“蔚老是體委領導,可一跟足球隊走,就沒有領導架子了,總和球員開玩笑,即使戰前動員,也不說大話空話,全是實在的,比如說,戰前動員的時候,他可以說‘你們好多人都有女朋友了吧?想想女朋友,能不踢好球嗎?真踢不好,回去好意思見她們?’”當時隊裏都認爲,如果換了一個領隊,可能就要上綱上線來發表一番假大空的演說了。
這屆比賽最後成績平平,不過當時中國隊已經顯露出潛質,在四年後的第八屆比賽中獲得了亞軍,這是目前歷史上中國隊最好的成績,這次擔任領隊後,算是蔚繼統接觸到了足球項目,兩年後,1982年老蔚將蔚少輝調進了足管中心,以致蔚少輝剛進足協的時候,因爲蔚繼統的關係,人們都習慣把他看成名副其實的“官二代”。後來很多人都認爲至少蔚繼統是對足球非常喜愛的,否則不會把自己的兒子送到足球項目,但是再後來,不知蔚繼統是不是有過後悔。
上世紀80年代至90年代,中國體育代表團多次出征奧運、亞運,蔚繼統都是代表團副團長。1984年中國恢復加入奧委會,蔚繼統是當時中國代表團的副祕書長,1984年洛杉磯奧運會在國人的心目中佔據特殊地位,許海峯實現“零的突破”,每一塊獎牌都通過蔚繼統進行彙總上報,當時的中國體育被打上了蔚繼統的烙印。
蔚繼統在1984年鼓勵體操隊奪金的一幕後來成爲圈內的奧運佳話,當時比賽開始後,中國體操隊連續在團體賽中輸給美國,全能賽又輸給日本,這兩場比賽輸掉對體操隊的刺激很大,隊伍的士氣受到打擊,教練員甚至連飯都吃不下,叫隊員給送到房間裏。在單項決賽前,中國代表團副祕書長蔚繼統是唱着“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的國歌走進教練房間,他問張健等體操領隊和教練員“這個時候大家怎麼辦”,但是還沒等教練員回答,蔚繼統就說:“到這個時候沒什麼辦法,還有單項決賽,相信我們的隊員,相信我們的實力!”隨後他對體操隊進行了鼓勵,結果是李寧等人上演金牌“帽子戲法”,中國軍團狂攬15金。
當時國家體委開始進行體育科研研究,對體育訓練進行高科技的安排和佈置,成爲國家體委邁出改革的第一步,蔚繼統也身先士卒不僅研究體育訓練科學,還督促各項目負責人和科研人員做好體育科技的開發和研究,當時還在成都組織了一次全國運動訓練學學術報告會。當時出席會議的正式代表和列席人員共二百人,有二十四位論文作者和特邀代表在會上宣讀了自己的學術論文,絕大多數是中年知識分子。論文內容涉及組織管理、訓練安排、心理訓練、運動負荷、技戰術論證、選材、科研和訓練方法等許多方面,蔚繼統作爲總局訓練局局長,做了大量工作。
蔚繼統當時還擔任了中國體育科學學會理事,在閱讀了論文後,認爲“絕大多數論文具有一定水平,顯示了我國運動訓練學的研究正在深入發展”,對促進運動技術水平的提高起了重要作用,蔚繼統在大會上作《進一步開創運動訓練新局面,積極地、有步驟地進行訓練改革》的報告,在當時是一個具有引導性的講話,給參與體育訓練科學研究的人員重要支持。
對奧運會等項目蔚繼統有這自己的理解和認識,他在內部講話時說:“儘管我國有些體育項目已經達到了世界水平,但是很多影響比較大的項目水平與世界高水平相比相距尚遠。”而且蔚繼統舉例認爲“我國雖然有三分之一項目達到了世界先進水平,但是在一些影響力大的項目上,如田徑、游泳、足球等項目,水平還較低”,這是非常中肯的,在連續多屆奧運會上,中國體育能夠拿到的獎牌都是來自於一些小項,均爲其他國家不重視的項目,甚至是冷門項目,一些職業化程度高的項目上均無建樹,蔚繼統的話也應該算是對現在中國體育的鞭策。
1988年漢城奧運會上,中國足球隊首次進入奧運會,作爲資深球迷的蔚繼統在現場觀看了三場比賽,雖然那屆比賽中國同樣成績不佳,未有勝績就小組出局,先行離開漢城前,蔚繼統還專門到中國隊駐地慰問了球隊,跟熟悉的足協幹部打招呼,安慰他們不要氣餒,後來足協還拍了照片,放進了足協的相冊裏,誰知道那屆奧運會竟然還是中國足球隊本土之外舉行的奧運會上唯一一次進入決賽。
在很多場合蔚繼統都提到足球項目,他對於足球是有偏好的,當時體委的人都說,蔚繼統在足球上花的時間是最多的。當時還沒有香河基地,中國足球隊的訓練都是在訓練局的足球場裏進行,蔚繼統觀摩國足訓練是最多的,只要有時間他都會到場邊觀看訓練,每場國家隊比賽他都會到工體現場觀看比賽,人在外地則會收看電視轉播。
當時他最看好的球員是徐根寶,在看過徐根寶的訓練和比賽後,蔚繼統就對年維泗說:“在這個隊裏,根寶會有出息的。”即使是後來的體委主任伍紹祖,也同意蔚繼統的看法,兩名中國體育的高管果然沒有看錯,後來徐根寶成爲了國內最具影響力的教練之一,至今仍出現在中超聯賽上。
在1992年職業化初期的會議上,蔚繼統還專門爲此向當時的體委領導寫了一份關於保障足球職業化訓練的計劃,並作爲訓練局的一份正式文件上報,當時在紅山口的研討大會上,體委領導還提到了“訓練局在訓練上會給予各個俱樂部訓練技術上的保障”,這也是當年職業化改革的一部分。
從訓練局退休後,他逐漸淡出體育圈,這時蔚少輝則在近年卻成爲了焦點,在兒子出事前,蔚繼統因病剛剛動手術,身體狀況堪憂,這對他的身心都是一種打擊,但是他從不相信兒子會有那樣的事情。據有關媒體介紹,韋迪曾找到蔚繼統,讓他勸自己的兒子主動交代問題,但是他同樣不相信兒子會犯事。後來庭審中出現有被告翻供,這讓老人爲兒子捏一把汗,他也更加相信“兒子不會是那樣的人”。不過由於蔚少輝按照未滿刑期一半不能回家探望親人的規定,老父的過世他也不能見上最後一面,這應該是這對父子的一個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