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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3年,希拉裡(右)和丹增在珠峰腳下新華社資料圖片
對丹增·諾爾蓋來說,如果他知道在死後17年發生的故事,一定震驚不已——一群尼泊爾的夏爾巴人用岩石圍攻三名歐洲登山愛好者,這三人(一個瑞士人,一個意大利人和一個英國人)決定不使用夏爾巴人固定在冰川上的繩子,而是自作主張另闢蹊徑,差點讓一個夏爾巴人喪命。這最終爆發了一場毆斗,一個夏爾巴人憤怒地揮舞著冰斧,歐洲人卻叫他是『婊子養的』,當這三個歐洲人回到營地,上百名夏爾巴人用石頭襲擊他們,准備砸死這些可惡的登山者……
珠峰在哭泣
首次登頂珠峰成功的新西蘭人埃德蒙德·希拉裡在去世前兩年,曾經說過這麼一句話:『攀登珠峰的味道已經變質。 』
人類首次登頂珠峰,給珠穆朗瑪峰究竟帶來了什麼?是帶來榮耀,還是災難?看到岩石上成堆的垃圾,你還會為人類的登頂感到榮耀嗎?
從某一個角度看,攀登珠峰給環境帶來的後果簡直是災難性的,尤其是攀登珠峰變成商業化之後,不僅破壞了生活在那裡的民族的安靜生活,更重要的是,污染了那塊聖潔的土地。
據不完全統計,自從埃德蒙德和丹增·諾爾蓋從珠峰南坡登頂創造了歷史之後,每年來到尼泊爾境內攀登珠峰的人數大幅增加,僅1990年到2012年間,攀登珠峰的成功率上昇到56%。
由於珠峰南坡更容易攀登,大多數登山愛好者喜歡選擇從南側登頂,然而,人數的增加產生了大量的垃圾,據英國《衛報》報道,這些上噸重的垃圾幾乎蔓延至整個登山線路。
也許從上個世紀八十年代開始,珠峰就已經在默默的哭泣了。在裸露的岩石上,到處都是廢棄的塑料瓶,罐頭,帳篷,使用完的氧氣瓶和繩子,這還不包括其他垃圾。據不完全統計,每年超過50噸的垃圾會被旅游者丟棄在那裡,隨著旅游人數增加,這些垃圾只能越來越多。
曾經有多位環保學者公開呼吁,拯救珠穆朗瑪峰的環境已經變成了一個刻不容緩的問題。垃圾成堆,如何清理珠峰的垃圾卻成為一個難題。其中一個更重要的問題是,清潔珠峰時,如何把死去的登山者背下山?
在人類攀登珠峰六十周年之際,珠峰環境的惡化在很多程度上要歸功於人類。對人類來說,是完成一個人的野心更重要,還是保護一個原始生態更重要?這是一個難以平衡的難題。
山上的歧視
夏爾巴人給三名登山者准備好了繩子,但是這些歐洲人卻破壞了登山的規矩,移走了已經固定好的繩子,這讓一個夏爾巴人差點死掉——這種情形的發生,在1953年一代登山人看來,簡直是不可思議。
1953年6月2日,世界突然知道了一個夏爾巴人的名字:丹增·諾爾蓋。那時候,世界上很多人還不知道,夏爾巴究竟是一個民族的名稱,還是一個部落的名稱?人們起初以為,夏爾巴是丹增的名字,後來纔知道,丹增的名字並不是夏爾巴,而是諾爾蓋。
尼泊爾的夏爾巴人和攀登珠峰的登山人從未打過架——現在,這種關系變了。
埃德蒙頓·希拉裡和丹增聯合攀登珠峰後,一致認同這是一個團隊努力的結果,他們是朋友,相互尊重。英國探險隊的隊長約翰·亨特在兩人首次登頂成功後,一直強調攀登上珠峰是團隊的努力, 『雖然希拉裡是新西蘭人,而諾爾蓋來自一個高緯度的游牧部落,但是,他們都是英國登山隊的一員,我們這個團隊相互協助,大家像朋友一樣。』在亨特看來,丹增是這個團隊的一員,他是那時候的夏爾巴人的典型代表——忠實、誠實、性格堅韌。
而今天的登山者甚至都懶得記住夏爾巴向導的名字。對他們來說,夏爾巴人做著一件比較危險的工作,他們是『登山向導』,或者是『替你背笨重行李的人』。商業化運作讓登山者與夏爾巴人之間的關系變得銅臭味十足。 『只要你肯付5萬美元,你就獲得一個夏爾巴向導,他會幫你背行李,給你做飯,另一個夏爾巴人會給你運來食物和氧氣瓶,並在冰雪上給你安裝繩子,這只要花上幾百美元,當然,這些勞動都包括在5萬塊錢內。 』
加深的矛盾
也許正是這樣的金錢關系,導致了一群夏爾巴人決定用岩石砸死那幾個可惡的登山者。
而外國登山者對夏爾巴人的評價越來越差。一位英國登山者說,夏爾巴人對歐洲人抱有敵意,因為這些登山者很富有,他認為,夏爾巴人嫉妒他們的財富,而且夏爾巴人發現,雖然他們為歐洲登山者開通了登向珠峰頂端的通道,但是,登山者並沒有因此感謝他們。
或許,這讓他們之間的矛盾越來越深。盡管他們為登山者准備床單,給他們泡茶,但是,這些客戶卻懶得記住他們的名字。
這些客戶可能忘了,登山的危險包括雪崩、岩石滾落,這是一個『死亡區域』,夏爾巴人可能會跟著你死掉。一旦你進入了那個死亡區域,你的時間就是按照秒來滴答計算的,你必須在有限的時間內登頂,否則就得折回,在那兒,不會有直昇機來救你。如果你丟了一個手套,那麼你可能把整條命搭進去,因為你會凍掉整個手。這時,如果夏爾巴人對你說,『我們得回到營地去了,』那麼客戶就必須返回營地。可是有的客戶會說,『我付了6萬美元,我還想繼續攀登。 』那麼雙方肯定要打起來。這就牽扯到一個管理的問題,如果夏爾巴堅持讓你下山,那麼你的錢會退回來嗎?當然不會。
對富裕的登山者來說,5萬美金或許不算什麼,但是這樣的爭論的確會在攀登峰頂時產生矛盾。
乾紮·夏爾巴是1953年參與珠峰登頂的夏爾巴人之一,他負責給探險隊運送物資,每天的報酬是8個盧比,而現在運送物資的夏爾巴人每天可以得到幾百美元的報酬。
攀登珠峰讓尼泊爾當地人迅速致富。夏爾巴向導每次帶領一個客戶往返峰頂,可獲得6000美元的報酬。一位來自阿拉斯加的銀行家前幾天說,他付了4萬美元登山,而很多人願意出更多錢,因為他們是新手,需要夏爾巴人更多的幫助。那些固定的繩子保證新手不用費什麼力氣,就能在夏爾巴人的幫助下到達峰頂。在夏爾巴人看來,這些登山者花的錢物有所值。尼瑪·夏爾巴說,他要花很多時間告訴游客,攀登的基本技巧。 『有的人根本不會攀登,我們基本上是拉著他們上山。 』
而夏爾巴人生活的古老村落也發生了巨變。在納姆澤,你甚至能看到英超聯賽。外部世界對喜馬拉雅古老村落的影響不僅僅是環境,還有文化的侵蝕,逐漸增加的衝突讓生活在喜馬拉雅山下的民族無所適從。
山友的冷漠
1922年,世界上發生了第一例珠峰死亡的事件。 91年過去了,共有233人在珠峰丟失了生命。雖然,裝備的進步讓珠峰的死亡率逐年下降,但是,攀登珠峰的人,仍然面臨著生與死的倫理思考,因為你必然踏過屍體和遇到危險的人——他們可能正在死去。
在珠峰南端,埃德蒙頓·希拉裡和丹增·諾爾蓋開發的珠峰線路自從1953年後備受歡迎,而沿著這條線路,也留下了好多屍體。 『我們必須從屍體旁邊走過,』一位登山者回憶自己攀登珠峰的過程時說,『我看到了一對夫婦,好像還活著,而另一個人,我看到他舉起了胳膊,看著我們,他快死了,等我們從峰頂下來的時候,他已經死了……』
這位登山者的話引起了巨大的爭議。在面臨死亡的時候,你會停下來幫助身邊的山友,還是繼續登頂?
2006年,一個故事引發了一場爭論。大約有40名登山者經過一個名叫英國人大衛·夏普的身邊,他正在死去,但是,那40個人並沒有停下來救他,最後,大衛·夏普死掉了。此事經過媒體報道後,引起了埃德蒙頓·希拉裡的高度關注,他為此事發表評論說,『聽到這件事,簡直登山界的災難。 』
山友的冷漠讓攀登珠峰變得殘酷、現實。當然,並不是所有的山友都這麼無情。在那起事件發生後,一個名叫丹·馬祖爾的美國登山者和他的團隊放棄了登頂的計劃,搶救了一個快死去的澳大利亞人,而另一位以色列登山者,將一個美國人背了將近八小時後,將他送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
你所不知道的首次登頂故事
1953年5月29日上午11時30分,新西蘭人埃德蒙德·希拉裡和尼泊爾的夏爾巴人丹增·諾爾蓋,終於站到了珠穆朗瑪的頂端。他們舉起懸掛著聯合國、英國和尼泊爾國旗的冰鎬互相留影,然後在雪地上挖了兩個小洞,分別放進了一個小十字架和一包巧克力。在山頂上他們一共呆了15分鍾,這個簡短的儀式最終定格成為一個永恆的經典——人類踏上了世界之巔——8848.13米。
不為人知的是,在首次登頂之後,埃德蒙德和丹增的人生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前者成為一名慈善家,後者繼續從事登山事業,並於1986年去世。
埃德蒙德曾經後悔
首次登頂讓埃德蒙德·希拉裡成為50年代的世界名人,他被各種鮮花和掌聲包圍。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起初沈浸在無比興奮當中的埃德蒙德漸漸冷靜了下來。當他從新聞裡得知,在自己首次登頂之後,越來越多的人嘗試登山時,他開始感到擔懮。尤其是當聽說越來越多的人為了登上珠峰而喪命時,他的心情變得沮喪起來。
上世紀80年代,尼泊爾開放了珠峰旅游,埃德蒙德當年與丹增·諾爾蓋攜手走過的路已經被開放成商業旅游線,這讓他非常不快。他擔懮地說,『我不希望那裡變得商業味道十足,』他甚至有些自責地說,『是我幫助(他們)開啟了這扇門。 』
2006年,攀登珠峰的人數創下新高,與此同時,一件發生在峰頂的新聞引起了埃德蒙德的注意。大約有40名登山者經過一個英國人身邊,當時,他正在漸漸地死去,用絕望的眼神看著身邊的背包客。然而,那40個人為了登頂,沒有一個人願意停下來。聽說了這個故事,埃德蒙頓悲哀地說,『如果一個人在岩石下快死了,而你不去救他,這已經背離了探險的主題。這是攀登珠峰的災難——即使你登上了峰頂。 』
2008年1月11日,埃德蒙頓·希拉裡去世,享年88歲。他的女兒在埃德蒙德的影響下,強烈呼吁珠峰必須加強環境保護。 『我的爸爸希望登山者必須保護珠峰的自然環境。 』據了解,印度與尼泊爾每次進山清掃,都能收集超過4000公斤的垃圾。
首次無線報道新聞
在上世紀50年代,新聞傳播技術尚處於初級階段,電視和廣播尚未廣泛普及,埃德蒙德和丹增·諾爾蓋是如何把登頂的消息傳送到全世界的?
從上周開始,英國皇家地理協會在倫敦舉辦人類攀登珠峰60周年攝影展,首次向外界披露了那次登頂所使用的科學技術,包括首次發明的無線新聞傳播技術,登山服的改造等等。而諾爾蓋和埃德蒙德兩人腳上穿的登山靴和登山服,即使在今天看來,也奢侈品,價格相當昂貴。
在埃德蒙德和丹增登頂成功後,埃德蒙德給丹增在峰頂拍下了珍貴的照片,這是人類第一張峰頂照片,他所使用的相機是當時技術最先進的機器。而為了傳播登頂成功的好消息,英國探險隊用了當年最先進的無線傳稿技術。據悉,這條消息是從珠峰腳下一個名叫納姆澤(Namche)的地方傳送出來的,當時用的是無線電發射器。
60年後,無線電發射器早已成為老掉牙的機器,如果1953年探險隊知道現在的社交工具——推特、臉書和微博等那麼方便,也許他們就不用那麼費力了。
1953年一代全部去世
1953年,直接參與攀登珠峰的一代登山者,目前已經全部去世。
在首次登頂之後,埃德蒙頓成為一名慈善家。他傾注了一生中的大部分精力,幫助尼泊爾的夏爾巴人成立了喜馬拉雅信托基金。作為基金發起人,他幫助尼泊爾人建立了很多學校和醫院。
丹增·諾爾蓋在首次登頂後,成為尼泊爾和世界名人。美國探險隊曾經邀請他擔任登山顧問,他本人在尼泊爾成立的登山學校擔任技術指導,直到1985年去世,享年72歲。目前,丹增的兒子繼承了他的事業,並成功登上了珠峰。
截止到目前,1953年探險隊的最後一名成員——埃德蒙德的好朋友、新西蘭人喬治·洛,在迎來攀登珠峰60周年之際,也去世了。當年,埃德蒙德從峰頂下來後,對喬治·洛說了一句著名的話,『喬治,我終於征服了那家伙(珠峰)。 』
目前,只有當年隨探險隊進山的英國泰晤士報記者詹姆斯·莫裡斯還活著。他當時參與報道了人類首次登頂的消息。(徐明)
珠峰登頂『之最』
●1953年5月29日新西蘭登山者埃德蒙·希拉裡作為英國登山隊隊員與尼泊爾向導丹增·諾爾蓋一起沿東南山脊路線登上珠穆朗瑪峰,創下人類首次登頂的壯舉。
●1960年5月25日中國登山運動員王富洲、貢布、屈銀華三人首次從北坡登上珠穆朗瑪峰。
●1963年以諾曼·迪倫弗斯為首的美國探險隊從西坡登頂成功。
●1975年日本人田部井淳子成為世界上首位從南坡登上珠峰的女性。同年,中國登山隊第二次攀登珠峰,9名隊員登頂,藏族隊員潘多成為世界上第一位從北坡登頂成功的女性。
●1978年奧地利人彼得·哈貝爾和意大利人賴因霍爾德·梅斯納首次未帶氧氣瓶登頂成功。
●1980年波蘭登山家克日什托夫·維裡克斯基第一次在冬天攀登珠峰成功。
●1988年中國、日本、尼泊爾三國聯合登山隊首次從南北兩側雙跨珠峰成功。
●1990年10月7日斯洛文尼亞夫婦安德列斯和馬麗亞成為第一對同時登頂的夫妻。
●1993年5月5日中國海峽兩岸聯合攀登珠峰活動中,王勇峰、普布、其米、開村、加措登頂,臺灣同胞吳錦雄首次從北坡北側登頂。
●1996年包括著名登山家羅布·哈爾在內的15名登山者在登頂過程中犧牲,是歷史上登頂犧牲人數最多的一年。
●1998年失去一條腿的美國人湯姆·惠特克成為世界上第一個登頂的殘疾人。
●1999年5月27日中國西藏登山隊一行10人全員登上珠峰,並在珠峰頂采集到第六屆全國少數民族傳統體育運動會火種。
●2001年美國人維亨邁爾成為世界上首個登上珠峰的盲人。
●2004年5月20日至21日多吉·夏爾巴用時8小時10分登上珠峰,刷新人類攀登珠峰最快時間紀錄。
●2008年5月8日北京奧運火炬接力珠峰傳遞登山隊成功登頂珠峰。
●2008年5月22日尼泊爾珠穆朗瑪峰女子登山隊5人從珠穆朗瑪峰南坡尼泊爾一側登上珠峰。這支登山隊是歷史上首支全部由女性組成的登山隊,也是有最多女性參與的珠峰登山隊。
●2010年5月22日13歲的美國男孩喬丹·羅米羅成功登頂珠峰,成為世界上登頂珠峰最年輕的人。
●2010年5月23日169人成功登頂珠峰,創下同日登頂珠峰人數紀錄。
●2011年5月11日尼泊爾登山名將阿帕·謝爾帕第21次成功登頂珠峰,刷新了他自己創造的個人成功登頂珠峰次數的世界紀錄。
●2012年5月19日日本73歲的婦女渡邊玉枝登頂珠峰,打破了她本人10年前創下的登頂珠峰最年長女性的世界紀錄。
●2013年5月23日80歲的日本人三浦雄一郎登頂珠峰,打破了5年前尼泊爾老漢敏·巴哈杜爾·謝爾佔76歲時創下的登頂珠峰最長者紀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