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3月10日,CBA半決賽首場對決,能容納1.8萬人的五棵松體育館座無虛席。賽前介紹客隊時,在其他賽區總能得到喝彩聲的鞏曉彬,聽到的卻是整齊劃一的噓聲。他先是雙臂交叉,略微低頭,兩秒鐘後,隨即放直雙臂,昂首挺胸。那場比賽,鞏曉彬的球隊鏗鏘殺伐,分差最大時高達24分。不管是杰特、阿巴斯、弗羅曼,還是睢冉、李敬宇、丁彥雨航,皆跟鞏曉彬一樣,雄赳赳氣昂昂地,對抗着全國最火爆的球迷和最有氣場的主場。喧囂散盡,鞏曉彬闊步離去,留給了五棵松一聲嘆息。
記者馬宏觀逍遙王捨我其誰球員時代的鞏曉彬,人送綽號逍遙王。其實,這個綽號並不能完全詮釋鞏曉彬的球風和性格。昔日山東男籃雙塔之一的紀敏尚,在反覆琢磨之後,給球員時代的鞏曉彬定了性:彬哥嘛,兩個字就夠了——霸道!
那時候,鞏曉彬的座駕是豐田霸道。在滿大街都是自行車、摩托車和富康的年代,坐在鞏曉彬的車上,油門一踩,一股吸力使得你的後背,緊緊貼在座椅靠背上。身邊的朋友就拿他的車說事:“看看吧,打球本來就夠霸道了,連車都買霸道,開起來還是那麼霸道。”
凡是跟鞏曉彬當過隊友的人,難免會感嘆:同樣是人,天賦差距咋這麼大呢?別人練一輩子籃球,最終打出來的機率都很低,可他之前踢足球,17歲才改打籃球,三年後便入選了國家隊,並迅速站穩了腳跟,成爲1994黃金一代的重要成員,奠定了自己“亞洲第一大前鋒”的江湖地位。
在聯賽賽場上,鞏曉彬更是天馬行空,呼風喚雨。1997-1998賽季,他拿到了最有價值球員和得分王。那時候的劉玉棟,還沒有獲封“戰神”的稱號,風頭是無法跟鞏曉彬相比的。有一次老友相見,已做了教練的鞏曉彬開玩笑:“以前咱們在國家隊,大棟你可是我的替補。”當時如日中天的戰神,沒有脾氣。
2003年夏,鞏曉彬退役,穿上西裝之後,依舊霸氣雲天。他在2004年對球隊進行大換血,侯冰、孫杰、王剛等人一股腦兒被推上前臺,在比賽中經常受對方的老球皮欺負,沒少吃黑拳挨黑腳。看着自己的隊員受氣,鞏曉彬經常一怒而起,衝着裁判大聲咆哮,有時候還衝着老球皮瞪瞪眼。後來,小傢伙們的生存環境,果然好了很多。
但是,五虎將相繼退役之後,山東男籃面臨着人才斷層,在長達七八年的時間裏,都找不到強隊的感覺,所取得最好成績,不過是兩次第五名。2009-2010賽季,山東男籃未能打進季後賽,儘管領導沒說什麼,可是身心俱疲的鞏曉彬,毅然選擇了辭職。
按照他的設想,原打算利用兩三年的時間充電,然而耐不住方方面面的勸說,加之籃球是畢生的事業,他於2011年夏重回帥位。經過上個賽季的痛苦煎熬之後,山東男籃本賽季終於迎來強勢反彈,常規賽取得15連勝,季後賽又所向披靡,大有歷史性殺進總決賽的架勢,一時間風頭無二。
老大潤物細無聲別看鞏曉彬打球時逍遙無比,可他做了教練之後,對球員的要求非常嚴格。鑑於他在球員時代取得了巨大成功,球員們對他極爲敬畏。他就像行走江湖的帶頭大哥,一瞪眼,小兄弟甭管多大的牌,都噤若寒蟬。在私人場合,山東男籃的球員基本都不叫他教練或者鞏指導,而是有個江湖氣的稱呼:老大。
老大的氣場到底有多大,從一堂訓練課就可以看出。2011年6月,山東黃金籃球俱樂部召開新聞發佈會,宣佈鞏曉彬重執球隊教鞭。第二天上午,他就帶着全隊到了力量房,開始了迴歸後的第一堂課。沒有任何領導來壓陣,也沒有任何人介紹,老大往那裏一站,以往的喧囂不見了,力量房變得極爲安靜,球員們都默默地做着訓練,很快就大汗淋漓。而在此之前的那個賽季,是前NBA教頭鮑勃·維斯帶隊,隊員們一個比一個能鬧騰。
對於鞏曉彬的鐵腕管理,曾給他打過替補、如今在浙江稠州男籃擔任助理教練的陳照升,就非常佩服,“都說鞏指導管得嚴,在他手下混太拘謹,可是跟着他練上幾年,的確能出活兒。從山東隊出去的這些球員,比如說侯冰、王剛、趙永剛,到了其他球隊都能打上球,這是什麼原因?之前打的底子好啊!”
當然,鞏曉彬也不是鐵石心腸,對於手下的球員,其實很關心,但他從來不掛在嘴上,“我可能在語言上表達的不多,更多的都是在心裏。我不太會去作秀或者表現,平時都是以默默關心爲主。可能每個人的方法都不一樣,球員和我相處的時間長了,也能慢慢體會到。”
比如說身高2.08米的陶漢林,他是鞏曉彬罵的最多的球員之一,劈頭蓋臉一通狂罵下來,22歲的大陶有些接受不了,會鬱悶好一陣子。緩過勁來之後,他就由衷地念起鞏曉彬的好。他低頭看着腳下的那雙超炫無比的戰靴,輕聲道:“沒有鞏導,哪裏會有我的今天?”
陶漢林是半路出家,同一批的球員在體校已練就了紮實的基本功時,他還在讀初中。那時候,爲了給他弄到一雙合適的鞋子,家裏人總要費很大勁。如今,陶漢林可以穿着耐克戰靴打聯賽,國內球員中能享受如此待遇的,不過十幾人而已。當然,陶漢林也很爭氣,這幾個賽季的進步有目共睹,具備將來打國家隊的潛質。“我作爲教練,不光是教球員球場上的東西,球場下的也要教他們如何面對。年輕球員起伏比較大,他們不光要學會面對掌聲,還要懂得在低谷時如何自我調整,要讓他們正確去看待這些問題,因爲他們必須去面對,無法迴避。”鞏曉彬說。
還有,聯賽期間球隊吃飯,教練員和工作人員一桌,國內球員另一桌。教練桌上的肉菜,往往動不了幾筷子,鞏曉彬便讓工作人員給球員端過去,隔壁桌上的球員對此習以爲常。球員吃飯快,總比教練早走,用餐完畢,鞏曉彬會到球員桌邊瞅瞅,一旦發現肉菜有剩餘或浪費,便不太高興。
很多在山東男籃呆過的球員,都跟鞏曉彬保持着聯繫,相互間的溝通沒有任何障礙。侯冰、郭磊結婚時已離開山東男籃,說得直白點,他倆都是鞏曉彬不要的球員,可婚禮上都請鞏曉彬擔任證婚人。如今在青島雙星效力的王剛結婚時,鞏曉彬已經辭職,可他不僅給王剛擔任證婚人,還把一家人都帶到了現場。
鐵帥能聽不同音在山東籃球界,鞏曉彬的地位無人能撼,擁有絕對的話語權。最初拿起教鞭的那幾年,他在執教過程中比較急躁,如今已過不惑之年的他,不管球場內外,都成熟了許多,“以往的話,我比較在乎外界的東西,外界的聲音可能會干擾我的思路,從而變得比較着急。隨着年齡的成熟,自己看待事情的角度不一樣了。”
本賽季的山東男籃,在鞏曉彬的智囊團隊中,不僅有楊文海、鞠維鬆這兩位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兄弟,還有來自塞爾維亞的體能教練埃內斯特·萊登(Einest Raden)。每一場比賽前,教練團隊都會認真研究對手的比賽錄像,商討比賽策略。可以說,山東男籃本賽季狂飆突進,跟教練團隊的密切合作分不開。
而且,現在的鞏曉彬願意放權,本賽季的賽前訓練,唱主角的基本都是萊登,身爲主教練的鞏曉彬,則在一旁默默觀看。之前,他離開山東男籃帥位一年,且在美國學習了三個月,重回帥位之後,他對很多問題的看法跟以前不一樣了,“離開的那一年,有深度地思考了一些事情,對自己當球員、當教練的一些得失,進行了總結。”
不止是跟助手的合作方式發生了變化,他跟球員的溝通也換了策略。在他看來,山東男籃的老隊員沒幾個,大部分都是90後,“年輕人的思想變化很大,考慮的事情比較多,別說跟我們那時候相比了,就是跟五年前那撥球員相比,都有很大不同,我們需要換一種溝通的方式,才能收到更好的效果。”
比賽場上的很多細節,都可以看出將帥之間關係的融洽:比如說比賽時每逢換人,將帥之間都會擊掌;比如說有球員出現失誤,到了死球的時候,會主動向場外的鞏曉彬舉手,另一隻手拍着自己的胸脯;再比如個性十足的睢冉,本賽季曾跟鞏曉彬就技戰術範疇內的問題發生過爭執,但一旦睢冉端正了比賽態度,鞏曉彬照用不誤,現在的睢冉是他最信任的球員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