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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三年多的等待,中國足協前天終於對過去十餘年間積累下的假球、賭球、黑哨等案件和涉案人及俱樂部執行了“家法”———罰款、罰分或罰沒過往榮譽。不出所料,輿論普遍認爲足協的大棒高舉輕落,令人平添姑息養奸之憂。
筆者倒不以爲然。
質疑聲之一是,遭足協處罰的涉案俱樂部和人,不少比3年半前勒令降級的廣州和成都、比取消註冊資格的等三俱樂部情節更嚴重,可是他們如今所承受的“家法”,不過是罰款、罰分,簡直有點隔靴搔癢。此言差矣。所謂亂世用重典,矯枉須過正,是治亂之初的例牌做法,非下猛藥不足以殺一儆百,難以撥亂反正。時隔三年半之後,中國足球已有“病樹前頭萬木春”之初狀,世易時移,變通宜矣,故此時應休養生息而非釜底抽薪。
質疑聲之二是,中國足協雖連開38張罰單,處罰了12傢俱樂部58人,但個個輕判,如此根本無從擡高假賭黑的犯案成本,反而讓後來者增添鋌而走險的僥倖。其實,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從自然界到人類社會,斬草除根之事古往今來都是稀罕事,甚至幾無所成。中國足協無論處罰多重,都不可能一勞永逸。眼前現成一例就是意大利,該國聯賽自2006年爆出假賭黑醜聞,並經司法介入、足協重罰之後,再度於2012年重陷腐敗泥淖。因此,足協處罰之輕重,也不是問題之關鍵。我們不能爲解一時之心頭恨,就趕狗入窮巷。冤冤相報,充其量只是滿足了情緒宣泄,用仇恨培育仇恨,用破壞偷換建設。
以筆者淺見,中國足協所頒“家法”,更像一次結案陳詞,是對持續三年半的史上最嚴厲的中國足壇反腐敗運動畫上一個比較完整的句號。正因爲如此,與其糾纏一城一池的得失,一個兩個處罰的輕重緩急,不如向前看:以司法介入爲標誌的足壇反腐綜合治理能否形成常態,以足壇法規爲圓心的制度建設能否做到亡羊補牢、與時俱進,以公平正義爲核心追求的全民素質建設能否聚沙成塔集腋成裘。
隨着過去三年半的足壇反腐篇章告一段落,意味着中國足球將浴血重生從零開始,而中國足壇的假賭黑也不會銷聲匿跡。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足壇的正與邪、真與假的纏鬥,註定相生相剋了無絕期。所以,上一次反腐留下的根本啓示就是:我們應枕戈待旦,隨時準備出征。當反腐成爲習慣而非一過去式的運動,中國足球的改過自新纔有堅實保障,我們纔不至於一次又一次地迷失方向。
汪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