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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洪波作爲當下中國足球唯一拿得出手的本土教練,遭遇了典型的中國式下課。所謂中國式下課,有兩層含義,一個是陰謀論,即:高洪波的下課不是業績差造成的,而是一些無法公開的因素,比如組織內訌、派系暗鬥。另一個則是中國教練的宿命論,即:甭管你多麼勤奮,執教成績多麼出色,國產的教練能力始終是不被信任的,昨天你還是風雲人物,今天就變成悲催的代表。在行內人看來,高洪波的中國式下課,更符合宿命論的邏輯。從這個角度看,外界熱議的孫繼海頂替高洪波,是多麼的不靠譜。
宿命尷尬——
球隊發展,土帥總要被洋帥代替
有人說,高洪波下課非常符合貴州人和老闆戴永革的風格。戴老闆最喜歡在中超玩豪門範兒,比如,但凡人和遭遇中超巨無霸恆大隊,戴老闆的贏球獎金就發放得特別慷慨,在聯賽中贏一場恆大,單場獎金可以開到700萬元,在足協盃上戰勝恆大奪冠,獎金甚至達到3000萬元。既然是把自己當做堪比恆大的足球大佬,人和不會“自甘墮落”,除了發獎金給力外,還有其他。比如,在參加新賽季亞冠的中超四支隊伍中,恆大、國安和江蘇都是洋帥執掌教鞭,只有人和還是個土帥。這似乎讓人和有些沒面子。這樣的推斷不是沒有出處,中超恢復亞冠4席的消息是上月底發佈,人和進入正賽。過了兩週多的時間,高洪波就辭職了。而此前,並沒有高洪波下課的明顯跡象。
其實,何止是戴永革和高洪波,中超的老闆和本土教練之間的分與離不都是這種關係嗎。當一支隊伍處在草創階段、低成本運作或者成績平平面臨危機時,老闆們一般都青睞本土教練,除了高洪波,這些年曾經在中國閃耀過的還有唐堯東、馬林、沈祥福。在中超,本土教練的功能似乎就是救火救急,穩定軍心,像個臨時工。尤其對於豪門俱樂部而言,主帥的位置似乎天然地留給了洋帥。其實在與洋帥掛印的隊伍的競技中,高洪波並不落下風,甚至戰績上還佔優勢,但他依然難逃下課的宿命。下課後,高洪波對外界說,自己暫時不會出山,不想搶本土教練的飯碗,因爲本土教練已經很不容易了。
缺乏底蘊——
土帥註定沒啥風格可言
像高洪波這樣本土教練可以說是世界上最勤奮,最好學的足球人了,尤其是高洪波在聯賽和國足擔任主帥多年後,理應最清楚當下的中國足球該走怎樣的路子。高洪波也多次談到他的建隊思路,地面配合,控制爲主,其實這也是世界足球的潮流。問題是,只要是涉及類似理念、風格之類的足球理論層面,中國教練就幾乎沒有話語權了。不是高洪波們說得不對,不深刻,而是他們缺少能依託的底蘊和平臺。中國足球沒有獨特的風格和鮮明的戰術打法,再加上水平低下,因此中國足球教練的戰術風格根本就不被外界信任。同樣的戰術風格,卡馬喬、瓜帥就是西班牙風格,裏皮帶隊就是意大利足球哲學。而即使高洪波、馬林等本土教練強調同樣的戰術理念,在外界看來卻什麼都不是。輿論對於本土主帥總有着懷疑,比如高洪波在足協盃決賽上面對實力更強的恆大隊,調整戰術打法,改地面進攻爲長傳衝吊,立刻就被外界認爲執教理念缺失,是玩不轉地面進攻戰術,黔驢技窮。
這樣的偏見其實也深深印在中超的老闆腦子裏。他們認爲國產教練的優勢就是好溝通,人脈廣,與球員以及足球圈的各類人等有良好的關係。至於風格之類,顯然是缺乏底蘊的本土教練最不擅長的。風格就是方向,由於本土教練不具備打造風格,也就缺乏方向,被認爲不可能駕馭一支隊伍未來三到五年的成長軌跡,總而言之,本土主帥不可能讓一支隊伍成爲稱霸大場面的豪門。實現這一切的只有洋帥,而且就當今形勢而言,還必須是來自歐洲五大聯賽的洋帥,包括在中國最成功的韓國教練李章洙,大老闆們都嫌土氣了。因而,當老闆們覺得一支隊伍需要快速成長時,本土教練就成了阻礙成長的“天花板”。與高洪波的悲催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恆大的天價名帥裏皮,裏皮中途接手恆大,無論是成績還是在捏合隊伍的效果上,至今沒有過多令人信服的地方,他甚至多次改變他所堅持的聖誕樹陣型,但幾乎從未有人說過,裏皮迷失了風格,否定了自我,還誇讚說:“大師就是大師,看得準,變得快!”裏皮當然是名帥是大師,但也不用這般的厚此薄彼。
環境缺失——
土帥只能救火,難攀高峯
顯然,根據上述邏輯來推斷,對於現在這支人和隊而言,高洪波下課後的最終繼任只能是洋帥,宮磊只是過渡。但在輿論“翻炒”高洪波下課門的過程中,孫繼海居然被推測爲高洪波的繼任者。依據是,高洪波得罪了孫繼海等隊內的一干大佬,而孫繼海又跟老闆關係非同一般,得罪孫繼海,就是得罪了老闆,高洪波幾次想把孫繼海趕走,甚至多次將其從先發陣容中拿下,就是給戴老闆示威。最終,師徒矛盾轉化爲老闆與教練矛盾,高洪波被老闆趕走,孫繼海一派得勢,而孫繼海又擁有教練員資格證書,資歷名氣也足夠,因而,趕走高洪波,就是爲了“扶正”孫繼海。這樣的推論,一切似乎順理成章。
高洪波與孫繼海也許有着很深的矛盾,並因此得罪了老闆,但戴永革絕對不會意氣用事到爲了替哥們出頭,不顧高洪波的執教業績,不顧球隊技戰術打法的延續和人員的穩定,就將高洪波掃地出門。換句話說,人和俱樂部的投資人絕對不會拿明年聯賽、來之不易的亞冠資格,以及幾億元的預算投入開玩笑。孫繼海再怎麼有當教練的稟賦,他還是一個從未執教過一場的“菜鳥”,跟高洪波比起來,他還差得太遠。人和俱樂部是不可能起用孫繼海的。更何況,不管是真相還是謠言,孫繼海已經承受了一個球霸趕走主帥的惡名。因此,當人和歷史性地首次殺入亞冠,迎來球隊歷史上最好的形勢與大場面之時,既然否定了代表國內教練最高水平的高洪波,那麼不差錢的戴老闆接下來只可能請水平高、名氣大的洋帥,否則就太不合理、太不搭調了。
高洪波的中國式下課,是本土教練生存環境不斷惡化的又一次警示。換句話說,假如孫繼海真的當上了人和或者某支隊伍的主教練,那也只有一種可能——就是球隊遭遇了危機,無人敢接手,才輪得到“零經驗”的孫繼海站出來救火、救急,臨時過渡,一如現在人和隊執行主帥宮磊的命運。而這也是本土教練典型的中國式上課,最終,等待他們的就是中國式的下課,宿命難違。
既然中國足球下定決心要發展、自強,那麼,在潛心培養球員、裁判的同時,改變中國足球教練們的生存和成長環境也至關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