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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屆“太陽神杯”甲A明星足球邀請賽正在廣州火熱上演,甲A老一代球迷們的集體出現,將羊城球迷帶回了甲A年代。在廣東職業足球鼎盛時期,廣東宏遠的“黎兵+馬明宇”被球迷們親切地稱呼爲“宏遠兵馬”。昨天,黎兵接受了羊城晚報記者的專訪。作爲一個經歷了中國足球發展各階段和不同崗位的資深足球人,黎兵對於中國足球顯然有着非同一般的體悟。
小檔案
外號:山哥
身高: 1.86米
生日:1969年3月16日
曾先後效力於遼寧、廣東宏遠、四川全興等隊,獲1994年甲A聯賽金球獎。2000年年初入選國家隊。2002年宣佈退役。2003年擔任浙江綠城隊助理教練。2007年出任成都謝菲聯主教練並率隊衝超成功。2011年9月出任中國國家男子足球隊二隊主教練。
談中國足球
過去10年不堪回首
“說實話,這麼多年,包括我在國家隊也做了好幾年助理教練,足協在很多方面不專業。由於不專業、不懂足球,導致很多事情事與願違。”
甲A明星賽的舉行,在全國球迷中颳起了一股懷舊風,這幾天,不少球迷在越秀山體育場、燕子崗體育場以及參賽球隊下榻的酒店忙着找當年的偶像們簽名、合影。“這是因爲當年的球迷們對我們有比較好的印象,認可我們。”黎兵說。
“懷念我們,還因爲中國足球最近十年確實下降得很快,現在的球員沒幾個有特點,大家覺得還是我們當時那撥球員好。但懷念的目的並不僅僅是爲了懷舊。”黎兵認爲,甲A明星賽這樣的比賽,意義並不在比賽本身,而在場外。“通過這樣的比賽,重新喚醒球迷對足球的關注,對青少年足球的重視,希望能起到一個推廣的作用,讓更多的人重新關注並參與到足球運動中。否則,僅僅是懷舊,比賽也失去了意義。”
過去的10年是中國足球最黑暗的10年。假球、賭球、黑哨、官哨肆虐,國字號球隊年年潰敗,中國足協高層官員參與操縱比賽等,令中國足球一度走進了死衚衕。這樣的局面自然讓足球人士黎兵感到痛心。“這10年確實是中國足球最不堪回首的10年,我身邊的一些同事、隊友,有的離開了足球,有的轉行做了生意,很多人甚至都不願意提及自己是中國足球人,似乎將中國足球這四個字與自己聯繫起來是一件很恥辱的事,沒有尊嚴。想想我們甲A時代,不管是在廣東宏遠還是四川全興,我們出去吃飯,經常有球迷搶着替我們買單,並說‘黎兵,好樣的’。打車時有的司機死活都不肯收錢。這些不是錢的事,而是尊嚴。那時候真的感覺很自豪,覺得踢球能夠得到別人的尊重。而最近10年,大家一提起中國足球,都是負面的東西,我們足球人的頭都不敢擡。”
近兩三年,中國足球的氛圍明顯有了好轉。在整治了假賭黑後,中國足球洗盡鉛華,球迷們重新回到了看臺。“其實中國足球人心中都有一箇中國足球夢,我也是。這兩年,一些曾經離開的朋友又回來了,比如彭偉國,他通過做生意,現在在經濟上已經沒有後顧之憂,但心裏還是惦記着中國足球,最終還是回來了。”
黎兵認爲,中國足球之所以出現亂象,主要原因之一在於中國足球一直是外行領導內行。“說實話,這麼多年,包括我在國家隊也做了好幾年助理教練,足協在很多方面不專業。他們很想做好事,但由於不專業、不懂足球,導致很多事情事與願違。再加上中國足球這種行政體制,想要專業辦事很難,包括我們請的外教,他們按照足球的發展規律來做,但我們團隊裏面又有很多行政體制內的人在,影響了發展。再比如俱樂部,很多俱樂部的老闆願意出錢,但是他們的出發點到底是不是足球,可能有一些要打個問號。”不過,黎兵認爲,10年亂象也是中國足球發展的必然過程,“德國足球在上世紀70年代的時候也經歷了一個黑暗10年,假球、賭球、黑幕交易都很多的,這可能也是職業聯賽發展的一個經歷。”
談老東家宏遠
在粵生活讓我成熟
“在宏遠那兩年,所有的快樂都是圍繞着足球爲中心,訓練、比賽、球迷的熱愛與支持,這種快樂是其他無法代替的。”
黎兵來自足球欠發達地區的貴州,通過自身的不斷努力,後轉到球星雲集的遼寧隊。1994年首屆甲A聯賽,黎兵以優異的表現獲得了當年的最佳球員獎。1995年,黎兵以64萬元的身價轉會至廣東宏遠,全國轟動。
回憶起當年轉會宏遠的情況,黎兵說道:“1994年年底,國家隊在北京集訓,陳亦明指導飛到北京找我的馬兒(馬明宇,下文同),陳指導在北京待了兩三天,一直和我們交流。一來我是貴州人,遼寧離老家太遠,能到廣東踢球,離家會近很多,而且遼足當時也在走下坡路。二來當時廣東的足球氛圍非常好。所以,我就決定南下。”黎兵當時64萬元的轉會身價轟動全國,是成爲中國足球第一個轉會標王。“64萬在當時是天價,可以說,我也是中國足球轉會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吧。”
到廣東後,低調行事的黎兵很快就融入球隊,成爲全隊戰術的核心。黎兵認爲,廣東是一個包容性很強的地方。“踢球,你只要有能力,大家都會接受你。馬兒和我的到來正好彌補了廣東宏遠隊的欠缺。我打中鋒,宏遠正好缺中鋒,馬兒在中場的個人能力,正好與球隊的其他隊員如謝育新等配合得特別好,所以球隊很快就接受我們。”
黎兵至今深深懷念在宏遠的那兩年時光。“那個時候整天以足球爲中心,是一種單純的快樂。因爲職業足球剛開始,廣東宏遠整個球隊的氛圍、成績,包括球迷都很給力。那兩年,所有的快樂都是圍繞着足球爲中心,訓練、比賽、球迷的熱愛與支持,這種快樂是其他無法代替的,像現在出去玩一玩、吃一吃、喝一喝什麼的都比不了的。”
回首在廣東宏遠的兩年,黎兵說,正是這兩年,讓自己成熟了。“我從12歲開始踢球,在貴州是打基礎,在遼寧是我提升的重要階段,在廣東宏遠是我真正開始職業足球的前期階段。成爲一個職業球員後,我對自己是否能適應不同的環境心中沒底。在宏遠的兩年,讓我感到自己有這樣的適應能力。在遼寧時,身邊有很多老隊員帶着我,幫助我提高,我並不是遼寧隊的核心球員。但轉會到廣東後不一樣,我到了這裏是作爲核心在帶動球隊的比賽,這個時候對一個球員的心理、能力上來講更是一個檢驗,是對個人價值的檢驗,我承受住了這些,並且在這兩年裏能力不斷提高。”
談同行後輩
金錢多了快樂少了
“現在的球員有錢了,但更多的是在跟物體、機器打交道,我覺得真正的快樂是跟人打交道。”
經過近20年的發展,中國足球如今已成爲一個快速致富的行業。但黎兵認爲,現在的球員,錢多了,快樂卻少了。
黎兵強調,職業足球不僅在場上要將自己的個人能力展現出來,下場之後跟大家的相處也很重要,“因爲足球講的是一個團體,作爲個人來講,你在表現自己的能力的同時,要將自己融入這個團體。但現在的球員,下了場就很少跟隊友交流。”
黎兵回憶起自己孩童時代踢球的經歷。“那時候去外地比賽,都是坐火車,通常要坐兩個晚上。很多時候,連硬座都沒有,我們就把報紙鋪在硬座的下面,人就睡在報紙上。吃的東西,都是自己家裏帶的飯菜。在那個時代,這種情況是很常見的。1985年我進了體工隊,開始拿工資,一個月30多塊錢,那個時候已經很開心了。在體工隊,吃住都不要錢,一個月下來,我可以存下25元,就用了7塊多錢。那年代物質也欠缺,有錢也買不到什麼東西,這7塊多錢主要就是用來買地方的土特產。在那個年代,我已經覺得自己的錢很多了。”
黎兵認爲,相比當年,如今球員的物質生活水平提升了,但快樂卻大大減少了。“那個時候我們在體校8個人、10個人一間宿舍,從小就在一起,寢室裏面有很多故事,我們現在都能想得起來,都是很美好的東西。現在每當我回到貴州都會和小時候的隊友聚在一起,聊一些小時候的事。當了教練後,我發現現在的球員,他們的生活並不是很快樂。社會發展太快,誘惑太大,電腦、遊戲基本上成爲他們的業餘生活,少了很多生活的樂趣。他們有錢了,但更多的是在跟物體、機器打交道,我覺得真正的快樂是跟人打交道。”
羊城晚報記者林本劍李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