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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這是44歲的高桂媚執教的哈密市第八小學女足第一次在外地參加正式比賽的比分。
12歲的薩比拉是哈密八小隊這場比賽的守門員。第一次作爲守門員出場,她的球門就被東道主吐魯番市三堡鄉小學隊灌進了14個球。“想哭,但沒哭出來。”薩比拉回憶起這場慘敗,癟癟嘴。
不過,這卻是球隊在2月舉行的新疆校園足球賽南疆片區女子組比賽中唯一一次失敗。接下來,這支組建僅大半年的球隊相繼戰勝了來自庫爾勒和喀什的4支隊伍,拿到第二名。
從吐魯番回來後,高桂媚和副教練葉爾江自己掏錢,請球隊10個十一二歲的女孩子吃了每人69元錢的自助火鍋。“其實本來只是想讓她們去玩一玩,當積累經驗。”高桂媚說。
再苦再累訓練不停
“沒法讓自己啥都不管”
上午10點,7月的陽光已將哈密地區業餘體校小小的水泥地曬得不剩一小塊陰影。
女孩們陸續到來,換上球衣和球鞋。在上午3個小時的訓練中,她們要進行熱身、熟悉球性、顛球、射門訓練和內部對抗賽。高高瘦瘦的高桂媚跟着女孩們滿場跑,她大聲喊着隊員的名字,糾正她們的錯誤動作。
爲了備戰8月中旬新疆維吾爾自治區足協在喀什舉辦的女足年度賽,6月初,哈密地區業餘體校從哈密市幾所小學的校園女足隊裏挑選了16名球員進行集訓。哈密八小2月去吐魯番比賽的隊伍是這支臨時組建球隊的班底,而高桂媚仍然是主教練。
“每天中午訓練回家後累得躺牀上,飯都不想做,”高桂媚說,“可是你進了場,沒辦法讓自己啥都不管。”
1990年,22歲的高桂媚從新疆女子足球隊退役。回到老家哈密的地區業餘體校,高桂媚並未如願進入教練員編制。20年的時間裏,她在體校的場地管理中心工作,業餘時不時帶小孩訓練。2011年7月,高桂媚開始帶哈密八小的女足隊。而成爲一名正式教練員,還是今年1月的事情。
經費的缺乏,訓練條件的窘迫,是當年的球員高桂媚和現在的教練高桂媚面臨的同一個問題。八小女足的孩子們穿的是高桂媚的朋友從外省寄來的舊隊服,訓練用的標誌筒是她從朋友那裏要來的,平時的訓練場地是體校的硬水泥地。即便是這塊硬地,也不能保證每天訓練時都能用上。“因爲會被經常用作服裝展銷會的場地。”高桂媚說。
盡力挽留每個孩子
“不希望她們有閃失”
比起經費和訓練條件,更讓高桂媚頭疼的是女孩們隨時都會萌生退出球隊的想法。
6月的期末考試結束後,後衛張雪跟家裏說,不想繼續訓練了,原因是踢球影響到了學習導致成績下降。小姑娘不接高桂媚的電話,母親闞玉香勸也沒用。
“沒辦法,還是天天打電話啊,”高桂媚說,“我跟她說,你踢得那麼好,在球隊裏的位置那麼重要,球隊離不開你的。你可以不天天來,站在場邊看看我們踢就行。”
12歲的樑小芳是高桂媚眼中“最讓人操心”的女孩——訓練不認真,特別皮,嘴巴尤其快。6月的年度賽球員選拔儀式上,女孩兩次悄無聲息地溜出高桂媚的視野,蹲到人羣的另一邊。
樑小芳將高桂媚的電話拉入了“黑名單”,並在第二天讓隊友轉告她不來踢球了。“我氣得要命,沒有理她。但緩了兩天我還是給她媽打電話讓她回來。”現在說起來,高桂媚仍然哭笑不得。
“其實這是一個特別熱心的小孩,我平時也挺遷就她。你知道,孩子交到我的手上,就都是我的孩子,我就要負責任,”高桂媚說,“我肯定不希望她們出事或者有個什麼閃失。”
主要培養孩子興趣
“看着她們有種成就感”
一年來,足球在一點點改變球隊裏女孩們的生活。
張雪和大她一歲的姐姐張慧從完全不會踢球到能一次性顛球100多個。如今張慧是隊長——全隊公認的技術最好的球員;而在母親眼裏一直愛哭、內向的張雪,雖然在球場上被絆倒了還是會抹眼淚,但已經開始主動參加學校的各種活動。
薩比拉每天騎半小時的自行車,再坐半小時公交,從花園鄉的家到體校練球。回到家後,再繼續幫幹農活的父母做飯。“累,但是不去訓練的話,比賽的時候就會哭鼻子。”皮膚黝黑、滿腿傷疤的女孩說。她正在自己掙着去喀什比賽的零花錢,辦法是採了花茶拿去賣。
開學就要讀初一的劉璐家裏堆着葫蘆絲、電子琴、畫板。足球已經是她堅持時間最長的愛好。而對樑小芳而言,踢球已經成爲這個來自單親家庭、圓乎乎的小姑娘最大的一個夢想,她毫無保留地告訴隊友:“我要進國家隊。”
“這羣小孩能堅持來,我覺得特別不容易。”高桂媚微微嘆了口氣,儘管她竭盡一切努力挽留,八小練球的女孩從最開始的30多人,到現在只剩下10個。不是所有的家長都支持女孩子踢球,訓練苦,孩子們也面臨着踢球與學習的衝突。
對此,高桂媚略感無奈:“現在已經不是我們那會兒往國家隊送苗子了,校園足球主要還是培養孩子們的興趣。孩子的快樂和健康最重要。”
而足球對高桂媚來說又意味着什麼?
這個帶小孩訓練了20多年、常常騎着摩托風風火火往來於各個孩子家中的單身媽媽,在電話那邊沉默了好幾秒:“剛退役那會兒就想帶一個隊,這麼多年一直被磨着。現在,其實就是喜歡這個職業,看着這些小孩有那麼一種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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