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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慶晨報特派記者劉蘇(基輔專電)
詭異的故事情節,令人瞠目的訛詐,抵達烏克蘭的第一天,我們就淋漓盡致的體會了一個“真實的烏克蘭”。也許正如很多人所言,歐洲盃放到烏克蘭舉行就是一個巨大的錯誤,當然,這一切與足球無關。
“希望你們還能記得來時的路,拜拜”,這位英俊的烏克蘭警察微笑着向我們告別,駕着他的本田車絕塵而去。而此時的我們,身在烏克蘭Boryspil機場附近一個七拐八彎的偏僻地方,看着揚長而去的烏克蘭警察,萬千感慨加上些許的後怕涌上心頭。當然,我承認這其中也多少帶有一些刺激後的興奮,剛剛這兩個多小時裏發生的一切,形容爲一部諜戰大片絕不爲過,而這位烏克蘭警察和他的同行們,則向我們展示了在其他很多國家恐怕都無法體驗到的荒誕一幕。
“敬業”的烏克蘭警察
因爲是第一次到烏克蘭,所以我們在入境時就遭遇了不少麻煩,僅僅是在入境檢查口,就滯留了近兩個小時。雖然我和天津的一位同行因爲護照上擁有衆多的各國簽證記錄而被提前放行,但另外四名同行卻很是被折騰了一通,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通過烏克蘭海關。當然,對於這樣的遭遇我們倒是有足夠的思想準備,畢竟是第一次入境烏克蘭,而且人家即將舉辦歐洲盃,謹慎小心可以理解。
在走出Boryspil機場後等待出租車的時候,兩位高大的烏克蘭人又走到我們身邊,神祕地掏出錢包裏的證件,表明了“烏克蘭移民局”官員的身份。隨後,示意要抽查我們的護照和邀請函。但兩名官員在檢查完證件後,若有深意的說了一句“等你們離開的時候,我們會再見面的……”當來接機的中國人Sasa替我們翻譯了這句話後,我們大惑不解,簽證和護照都沒有任何問題,此話何解?當然之後我們就明白了,這是烏克蘭警察對中國人特殊的“禮儀”……
原來我們被警察盯上了
在三名同行搭上一輛出租車離開後,我們和Sasa一起前往停車場,準備坐他的車前往市區的駐地。但在我們剛剛放好行李,一個看上去頗有幾分影星氣質的烏克蘭男人又站到了我們車前,掏出了證件,這次不是移民局官員,而是烏克蘭國家安全部的警察,依然示意我們出示護照和邀請函。Sasa的臉上露出了無奈的表情,但看上去他很清楚接下來將要發生什麼。
看過我們的護照和邀請函後,這位警察表示要驗證我們的邀請函真僞,然後走進了馬路邊的警察局,即便我們再三表示對這樣頻繁檢查的不滿,並表示我們由烏克蘭大使館發出的商務簽證並無任何問題,但這位警察還是把我們四個人晾在了停車場。
大約15分鐘後,這位警察再次出現在我們面前,表情嚴肅的告訴我們邀請函有問題。當我們再三解釋,如果邀請函有問題烏克蘭大使館不可能給我們簽證。而且我們是爲歐洲盃而來的中國媒體,理應得到禮貌的對待,不應該從入境開始就被連續糾纏,這位警察不給予任何解釋,再次帶着我們的護照和邀請函離開。
中國人成了他們的搖錢樹
在等待這無厘頭事件如何發展的時間裏,Sasa向我們解釋起這其中的玄妙。原來,過去這些年,有不少中國人到烏克蘭做外貿生意或者打工,其中有部分中國人用錢買來邀請函後,到了烏克蘭後就非法滯留。但是,面對這樣的情況,很多烏克蘭警察、移民局官員,卻把這當成了新的斂財之道。他們並不嚴格按照相關的遣返法則,反而是收取這些非法中國居留者的保護費,有的是按月收取,有的是見面就查,而這些中國人也只能交錢了事,所以慢慢養成了烏克蘭警察把所有中國人都當搖錢樹的習慣。
談話間,Sasa的電話響了,是他的一位老鄉,同樣是在烏克蘭非法滯留了近半年時間,今天打算回國,結果在出境時遇到了麻煩,她按照“行規”在護照裏夾了50美元,但卻被出境窗口的官員把她的護照扔了出來,表示要按照規定罰款。Sasa非常熟門熟路的叮囑這位老鄉,“50塊錢哪夠呀,這幫人貪着呢,你至少得放150到200美金”。掛斷電話後10分鐘,老鄉打來電話表示他已經“順利出境”,讓一旁的我們瞠目結舌。
而按照Sasa的說法,即便是擁有了烏克蘭永久居留權的他,除了在基輔還能正常生活,到了更混亂的哈爾科夫和敖德薩等地,警察一樣可以隨時刁難他,“大多數時候都只能是塞一點錢給警察了事,從幾十格里到一兩百格里不等(“格里”是烏克蘭貨幣,和人民幣的匯率大概是100格里=80元人民幣)”。在Sasa看來,烏克蘭警察在一些中國人的縱容下,已經把在中國人身上隨意斂財當成了主要的生財之道,“一般的烏克蘭警察,一個月的工資不過3、4000格里,但他們很多的生活水準都不差,這其中就有不少是灰色收入,這已經是烏克蘭警察公開的祕密。”
有理講不清的抗爭
在我們唏噓不已的接受Sasa的“掃盲培訓”時,那位警察先生第三次走到我們面前,揚了揚手中我們三人的護照,告訴我們這件事情只能是“公事公辦”,首先我們得去警察局,不排除還要去法院的可能。就在我們憤怒的打算拍案而起時,Sasa拉了拉我們的衣服,示意我們冷靜,然後對警察說“讓我們考慮一下這件事情怎麼解決”,警察先生再次離去。Sasa指着不停在機場內外頻繁進出的這位警察說,“看來這位今天的‘業務’還挺忙的,今天應該有不少中國人入境烏克蘭。”
對於我們的強硬態度,Sasa勸說我們“還是自認倒黴算了”,而且他也不會支持以及幫助我們和警察硬抗到底。“他們很可能會在以後的日子裏報復我,我還得留在這裏做生意呢,可不想惹這幫警察。這些都是烏克蘭的現狀,你可以選擇抗爭,但最後的結果就是沒有結果,而且會耽誤很多你的時間,我們就留在這個停車場過夜都很可能。”
在掙扎了許久之後,我們不得不向現實投降:首先沒有Sasa的幫助,我們在語言上完全無法和警察溝通,幾乎99%的烏克蘭人都只會說烏克蘭語或者俄語;其次,我們必須儘快趕到市區辦理相關的入住手續,同時還需要時間完成當天的稿件;最後,Sasa提醒我們,警察可以查到我們何時離境,屆時必然有新的糾纏和刁難,甚至可能影響我們按原計劃離開烏克蘭,“這裏的警察和移民局、海關的人都是一夥兒的,不達目的決不罷休,除非你們就決意和他們抗爭到底,但這帶來的麻煩將是無窮無盡的。”
一百美元的買路錢
半個小時之後,這位似乎充滿無窮耐心的警察先生,第四次走到我們面前,在Sasa向他表明我們願意“私了”後,警察先生露出了詭異的笑容,然後示意“不在這裏解決,你們跟我來”。
跟着這位警察的本田小轎車,我們離開停車場,駛上了機場附近一條偏僻的小路,七拐八彎走過一片非常荒涼的區域後,警察的車在一個看似廢棄工廠的地方停下,掉頭,駛到我們車旁。在Sasa向我們講解了“市場行情”後,我們提出了一人一百美金的“解決方案”,警察先生滿意的笑了,但依然很仗義的表示“這算是給了你們很大的面子了”。就在我們掏出現金時,這位警察忽然緊張的看了看四周,示意我們停下,然後隨手遞過了一份報紙,讓我們把錢夾在報紙中給他。然後如文章開頭時的一幕,這位警察先生友好的向我們告別,之前的一切都因爲這每人一百美金的“買路錢”而煙消雲散。
在重新出發駛向基輔市區的路上,車廂內一片沉默。Sasa告訴我們,類似的糾纏與訛詐,幾乎不會發生在歐美人或者日韓人的身上,“因爲在烏克蘭警察眼中,中國人是來撈世界掙錢的,而人家那些發達國家的人到烏克蘭,是來旅遊和花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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