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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調就是腔調!
特約記者林風報道本賽季聯賽之初形成了十三洋帥圍剿三大土帥的局面,三位本土教練中,朱炯無疑是最不被看好的一個,一方面是鑑於上海申鑫的整體實力不強,連續兩個賽季都不過是勉強保級,另外一方面,則是鑑於朱炯名氣不大,字號不響。另外兩位本土主帥,高洪波執教國家隊兩年之久,雖然最終下課,但仍取得了相當大的成功,而馬林(微博)則是上賽季的最佳教練,遼寧隊在他的調教之下正逐漸走向全面強盛。而這些,無疑都是朱炯所不能比的。
然而最終朱炯卻火了,聯賽戰罷9輪,朱炯率領的上海申鑫隊取得了3勝1平5負的成績,積10分,排名聯賽積分榜第8位。戰績並不算特別出色,但如果考慮到上海申鑫隊人員配置以及多名主力停賽的情況,這已經是一個頗爲難得的結果。更重要的是,申鑫隊流暢的地面進攻,總能給人一種賞心悅目之感。很多上海球迷都認爲,現在的申鑫隊,讓他們重新看到了當年海派技術流足球的影子。源於此,這支低調回遷的平民球隊,也在一點點打出屬於自己的市場。5月5日晚,申鑫在遙遠的金山主場4比2戰勝了聯賽積分榜排名前列的廣州富力,共有10051名觀衆到現場觀戰,這個數字與申花隊的主場球迷人數已經相差無幾。而在論壇上,市區的球迷呼喚申鑫儘快把主場搬回市區,而金山球迷則苦苦挽留,希望申鑫能夠常駐金山。
人們常說,巧婦難爲無米之炊,但是在不少上海球迷看來,朱炯確實用鹹菜作出了燒鵝的味道。不過朱炯還是朱炯,讚譽面前,他既不會飄飄若仙,也不會刻意低調。儘管這個1973年出生的上海男人今年還不滿40歲,但是他的心理強大程度實際上甚至已經超出了不少成名已久的本土教練。應該說這是一個擁有多面性格的男人。
他很低調,上海人常說:“低調就是腔調”,朱炯配得上這句上海俚語。執教中超多年,但圈內幾乎很少聽到有關於朱炯這樣那樣的新聞。他很驕傲,不會妄自菲薄,堅信自己會成爲中國最好的足球教練。他又很寬容,懂得感恩。他手把手地發掘和培養了陳志釗(微博),然而當陳志釗最終與俱樂部決裂時,他始終沒有惡語相向,最終還是祝福陳志釗好運。
有一個細節非常能夠反映朱炯性格的矛盾性和複雜性。朱炯是巴薩(微博數據)球迷,但與此同時他最崇拜的足球教練卻是“魔力鳥”莫里尼奧。朱炯的電腦、手機桌面,都是莫里尼奧的照片,而他的微博,則選擇了莫里尼奧做手銬手勢的經典瞬間,由此足見他對於鳥叔的推崇程度。而對於巴薩的比賽,朱炯同樣是一場不落。他不僅要看,還經常在微博上與球迷互動,分享對於巴薩戰術的一些心得體會。
關於皇馬(微博數據)和巴薩的話題,記者也專門與朱炯進行過溝通,但是朱炯卻認爲並不矛盾,他說自己喜歡巴薩,是欣賞巴薩的藝術足球,但是以中國足球現有階段,還沒有任何一支球隊有能力去模仿巴薩的踢法。“巴薩最大的特點就是控球和高壓防守,這需要很強的個人能力爲基礎,我們的隊員水平達不到,追求這種打法,很危險,不可能取得成功。”
而談到自己的偶像莫里尼奧,朱炯這樣解讀:“足球沒有一個固有的成功模式,每個大牌教練都會有自己的東西,莫里尼奧最大的優勢在於,他不會有固定的模式,他永遠是在根據球隊的情況改變自己的風格和戰術,所以不論在波爾圖、切爾西(微博數據) 、在國米(微博數據) ,還是在皇馬,他總能取得成功。”
無疑,朱炯希望自己能夠成爲中國的莫里尼奧,這是屬於他的人生理想 ,幾乎從職業教練生涯的開始,他就在一步步複製莫里尼奧的人生軌跡。莫里尼奧沒怎麼踢過職業足球,朱炯的球員生涯經歷短暫輝煌,作爲1995申花黃金一代的主力,跟隨球隊拿到了冠軍獎盃,但隨後不久,這位老申花的主力左前衛就因爲傷病原因淡出主力陣容。莫里尼奧曾擔任巴薩的翻譯和助理教練,韜光養晦,積蓄力量,朱炯也曾經長期在申花足校執教青少年球隊,隨後又輔佐吳金貴和成耀東,擔任助理教練,直到慧眼識珠的徐國良把一份八年的長期合同放在他的面前。
巴薩經歷讓莫里尼奧從一個不起眼的小翻譯,最終蛻變成了如今天下聞名的“thespecialone”,而朱炯同樣會懷念在申花足校的6年,正是這段經歷,讓他既有足夠的時間專研足球業務,又有一支現成的球隊去實踐自己的戰術理想。“還有一點最重要的是,沒有成績壓力,因爲不管戰績多差,也沒有人會喊我下課。這是很重要的。如果一開始就在職業隊,三輪不贏就下課了,也就沒有現在的我了。”在回憶當年那段經歷時,朱炯告訴記者,他並不是開玩笑。
有一個細節,可以說明朱炯用這六年,給自己打下了一個多麼堅實的知識基礎。在球隊基地朱炯的辦公室裏,記者曾經看到一個基地改造的計劃書,對於整個基地作出了了非常詳細的計劃,並配備精細的圖表說明。一份沙灘足球場的設計草圖,甚至標註了黃沙與草木灰的攪拌比例,而且所有重要技術參數全部使用英語標註,完全能夠達到一個基建設計公司的水平。以至於當朱炯表示這全部都是自己用電腦製作時,記者幾乎不敢相信。“這都是在巴西學習的時候,從當地的俱樂部學來的,看起來挺複雜,真的潛心鑽研,也沒有多難。”
隨後跟隨吳金貴和成耀東的兩年,讓朱炯獲得了執教職業球隊的寶貴經驗。在兩支球隊,他的主要工作都是負責錄像剪輯、技戰術分析。後來有人回憶說,在擔任助理教練的兩年裏,朱炯都是隊裏比較沉默的一個,話不多,不過做事情非常認真,對於自己負責的工作,永遠一絲不苟。不過,可以感受到的是,作爲助理的朱炯一直在默默觀察,細心揣摩,在很多戰術設計和人員使用,他有自己不同的觀點,但是並沒有提出來。在他單獨執教之後,他曾兩次戰勝過吳金貴,並引進了一批成耀東時代很少使用的年輕球員到南昌隊進行培養。
2010年南昌衡源(微博)隊主場3比2戰勝杭州綠城(微博)之後,朱炯在新聞發佈會上流了眼淚,以此表達對於吳金貴的尊重和歉意。因爲2006年正是吳金貴將他提拔到了申花一隊教練組,朱炯纔開始了自己的職業教練生涯。但是這場勝利,差點把吳金貴打下課。發佈會之後,數百杭州球迷在看臺上不肯離去,向吳金貴討說法。對於朱炯的流淚,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解讀,有人認爲,朱炯有情有義,懂得感恩。也有人認爲朱炯是做了一個秀。不過朱炯與吳金貴之間確實一直保持着非常不錯的私人關係,每年大年初一,朱炯都會帶着兒子去吳金貴家拜年。朱炯私下裏曾經表示,在技戰術層面,自己和吳指導的要求並不完全相同,但是在做事情的認真、專注和敬業上,兩個人是完全一樣的。
無論球場上,還是新聞發佈會上,莫里尼奧永遠是那個“thespe-cialone”,而在這方面,朱炯也頗有幾分神似。新聞不多,並不意味着朱炯不健談,實際上,他是一個非常好的聊天對象,喜歡與人進行足球技戰術的討論。而公開場合,大多數時候,他總力求回答問題時的盡善盡美。不過作爲一名年輕教練,他承認自己經常也會有火氣。在與青島中能(微博)隊的比賽後,出於對判罰的不滿,他在發佈會上從頭到尾一言不發;在與國安的比賽後,他諷刺國安亞冠戰績不佳,自己帶國安預備隊也能進前六。這些言論也頗具莫里尼奧之風。不過熟悉朱炯的人說,他說這樣的話,未必是在針對誰,往往只是表達對於某種不公平判罰的不滿而已。 朱炯自己在接受採訪時,則曾經說過這樣一句非常經典的話:“現在我的偶像是莫里尼奧,但60歲之後,我還是希望自己成爲溫格。沒有那麼大的火氣了,顯得更儒雅,有風度……”
對外朱炯偶爾會選擇一些有必要的反擊,對內,朱炯選擇寬容和感謝。他最常掛在嘴邊的人就是俱樂部老闆徐國良,當年正是徐國良給出的一份八年合同,把朱炯從一個不名一文的助理教練變成了衝超熱門南昌衡源隊的主帥。在衝超的過程中,衡源也曾經有過短暫的挫折,但是徐國良沒有動搖過。這讓朱炯非常感動,他常說的一句話就是“沒有老闆給機會,就不可能有現在的我。”申鑫隊主場4比2戰勝富力,新聞發佈會上,朱炯說的第一句話就是:“球隊三連敗,老闆專門到基地給大家開會,總結問題,尋找答案……”
而在球員層面,應該說朱炯給了球員高度的信任,而這種信任如今已經取得了回報。《莫里尼奧傳》中文版朱炯看了好幾遍,記者曾經要求他講一個印象最深的細節,他講的是在波爾圖隊,莫里尼奧給全體隊員放假,全體隊員一起出去,到報到時間一起歸隊報到的故事。“莫里尼奧說,在我的更衣室裏沒有祕密”,朱炯說,“我也希望能夠在申鑫隊打造這樣一個內環境,關上門,什麼問題我們都能談,但是打開門,我們是一個集體。”
他能夠非常坦然地與記者談起隊內每個球員的缺點和問題:“徐文,他再減減肥能更好,姜至鵬,他很有天賦,但是作爲後衛,他得更冷靜,更狡猾。王佳玉,他是很好的隊員,但意識方面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朱炯也毫不掩飾自己另外一個觀點。“我們的球員個人能力一般,都是其他球隊挑剩下的隊員,如果個人能力能再上一個臺階的話,球隊有機會衝擊前六甚至更高的名次。”這樣毫不掩飾的教練點評,在某些豪門球隊可能瞬間引發軒然大波,但是在申鑫連半個漣漪都沒有。
不過,面對外部壓力,朱炯會絕對維護自己的隊員,不能讓自己隊員吃虧。申鑫與申花熱身賽所發生的羣毆,朱炯第一時間衝上去勸架。申鑫在與中能比賽後,朱炯新聞發佈會上一言不發,隨後又手機關機,後來記者在房間找到他,他說了一句令人印象深刻的話:“我不知道怎麼再去做我們隊員的思想工作。”
在大多數中超球隊都普遍存在的內耗問題,在申鑫隊基本絕跡。2010賽季,因爲種種原因,球隊曾經處罰過隊長鄭科偉(微博),後來鄭科偉轉會離隊,不過他與朱炯之間始終保持着不錯的私人關係。鄭科偉後來談及朱炯這樣說:“他是一個做事很公正的教練。”
本週的德比大戰,對於朱炯而言,是一個全新的體驗,執教南昌衡源時,朱炯曾經兩次帶隊客場戰勝申花,心理上並不處於下風,但如今兩隊真正變成了同城對手,這又是完全不同的感覺。朱炯說每場比賽都想獲勝,誰都知道這是應付媒體的託辭。“整個賽季每場比賽都能輸,但是這一場比賽必須拿下。”一名俱樂部高層與記者閒聊時說過這樣的話,這或許才能真正代表朱炯和整個申鑫隊的心態。重壓之下,朱炯還需要全體隊員保持一顆平常心去面對對手,他明白這批被申花淘汰的年輕人多麼希望用一場勝利證明自己的存在,但欲速則不達,急躁往往會壞了大事。
莫里尼奧說在帶領皇馬取得成功之後,想繼續回到英超(微博專題)執教,而等到自己年齡再大一點之後,或許會接手一支國家隊。而朱炯則希望有朝一日離開一線隊的時候,能夠重回足校執教青少年。“哪怕一個月只有三千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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