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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泛用及濫用的熱點事件後綴“門”中,孔卡捲入的是旋轉門,“微博門”翻過去是“翻譯門”。他因在微博中發泄對教練組的不滿,被俱樂部課以重罰。新華社在對照了孔卡的葡文原文及中文譯本之後,發現中文翻譯人爲地強化了孔卡的不滿情緒,翻譯在孔卡與俱樂部的衝突中所起的作用便凸顯出來。
我的本科專業是葡語,在巴西工作過1年,又短暫地被借調到原上海聯城俱樂部當過主教練卡洛斯的翻譯,就本能地關注了這個事件。因爲我目前所供職的單位是新華社的一家社辦刊物,不宜在新華社的翻譯稿與孔卡的私人翻譯的版本中站隊,僅在技術層面做一下文本分析。
孔卡的私人翻譯Martinha的版本是: “我不明白爲什麼總是我被感覺疲憊,被輪休,爲什麼很久之前生病在上場比賽中就要坐板凳?如果我上場,就證明我身體狀況良好,反之如果我的身體狀況不好就不會上場。試問,一個身體狀態不佳的球員如何罰入那麼重要的點球?爲什麼教練組的計劃總是孔卡輪休????”
新華社的版本是:“我不明白爲什麼我總是在比賽中被換下。其中一場比賽(被換下)是我感到疲勞了,另一場比賽(被換下)是爲了下一場比賽必須休息,最近一場比賽(被換下)則是因爲我帶病參賽。我在場上踢球感覺很好。如果我感覺身體不好,就不會上場參加比賽,更不會去罰一個那麼重要的點球。(比賽)計劃總是換下孔卡。”
我的版本是:“我不理解爲什麼總是我走向板凳,一場比賽是因爲我累了,另一場是我不得不爲下一場休息,上一場生病,我感覺良好得可以踢比賽,如果不好,就不會踢,至少不罰那麼重要的點球。計劃總是拿掉孔卡。”
在翻譯的信、達、雅三個維度中,這次我盡力地偏向於“信”,唯此才更忠實原文,當然,也會是譯文看起來失衡——讀起來不順暢。比如“被換下”直譯爲“走向板凳”,“孔卡輪休”直譯爲“拿掉孔卡”。
新華社的版本有一處硬傷,“我在場上踢球感覺很好”,應爲“我感覺良好得可以踢比賽”;Martinha版本最大的事實性差錯在於沒有如實翻譯孔卡列舉的3場不上場的原因,只用一句帶過。而我覺得這正是孔卡原文的精髓,孔卡本身確實是有情緒的,他表達不滿的技巧是很高超的,就是羅列事實,是一種在平靜的表面下靜水深流的情緒。
Martinha則顯化了這種情緒,使它浮出水面,即新華社所指摘的“人爲地強化了孔卡的不滿情緒”。在文本技術層面上,這種強化手段包括:使用了“被感覺疲憊”、“被輪休”等被動式,大家知道“被”字在中國目前是帶有強烈的不滿情緒的,比如“被幸福”、“被代表”;使用“試問”這個辯論語彙,帶有對抗性和質問色彩;將矛頭直接指向了“教練組”,孔卡原文中是沒提教練組的;4個問號連用強化質問語氣,原文孔卡是沒用標點符號的。
孔卡原文有多處不當省略及縮寫,通篇沒用標點分隔語意,只在最後一句與上文之間用了兩個句點,孔卡的其他微博也證實他的書寫習慣不好。
結論:Martinha不僅僅是“強化”了孔卡的不滿情緒,而且是“顯化”了。也許她與孔卡關係很好,私下裏也瞭解孔卡這種情緒,但不應該摻雜進翻譯中,甚至產生出強烈的代入感,代入感是難免的,越是好的翻譯,越能進入,但是不能代替話語主體發言;從原文與譯文上線的時間差來看,Martinha只用了6分鐘,說明沒有推敲;無論如何,這段翻譯不會構成俱樂部重罰孔卡的依據,至少不是主要依據,而更像是一個藉口,就像是這次將過錯推諉於翻譯,可能是在找臺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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