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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李響( 微博 )報道
2012年4月22日夜晚,瀋陽市中心一餐廳。
包房裏的四個男人都有點喝高了。“70後還在踢球的人能湊在一起,太不容易了!”4天前剛過完33歲生日的肇俊哲( 微博
)感慨。身邊的徐雲龍( 微博
)嘿嘿一樂,“肇哥,咱們要堅持住了,在有限的能力下,能踢一年是一年。”王亮和周挺( 微博 )點頭附和,四個人的酒杯碰在了一起。
幾個小時前,他們還是足球場上的對手。國安在瀋陽與遼足0比0握手言和。那是肇俊哲代表遼足的第313場聯賽,徐雲龍代表國安的第308場聯賽。5天后,肇俊哲超越鄒侑根,以314場刷新聯賽登場紀錄,比肇俊哲大兩個月的徐雲龍在國安與申鑫的比賽中打入一球。
14年前,國青昆明冬訓,來自遼寧的肇俊哲和北京的徐雲龍第一次在國字號隊伍相遇了。儘管在青年聯賽打過照面,但也僅是點頭之交,這次集訓,徐雲龍踢盯人中衛,肇俊哲司職後腰,二人接觸多了起來。
肇俊哲在球場上的生猛把徐雲龍嚇了一跳。19歲的小肇有張秀氣的娃娃臉,單薄的身體頂着個“超大號”的腦袋,被徐雲龍當作“朝鮮人”。球場外他不大愛說話,生澀稚嫩,踢起球來卻彷彿變了個人,勇猛頑強。實際上,肇俊哲小時候就是倔強的孩子,與李霄鵬、祁宏等人一起集訓,由於個子最小,總是站在隊伍最後。歲數稍長的李霄鵬們喜歡逗他玩,他永不示弱,即使被逼急了,眼裏的淚水也不會掉下來。
在力量房看着徐雲龍舉槓鈴,肇俊哲從來不敢上前,心裏感嘆着“黑人的身體素質就是好啊”。速度、耐力、力量,徐雲龍在那支國青數一數二。肇俊哲發現徐雲龍跑步時都像在跳躍,彈性十足,後來得知徐雲龍的父親跳芭蕾、母親跳民族舞,才恍然大悟是“遺傳基因作怪”。
不過,國青的經歷對於徐雲龍來說更像“國家隊一日遊”,而肇俊哲卻接着入選霍頓率領的國奧,征戰曼谷亞運會,併成爲主力邊前衛。隨後,二人在聯賽名聲鵲起,遼足獲得1999年聯賽亞軍,第二年取得超霸杯冠軍;徐雲龍則是球場多面手,從後衛一直踢到前鋒,和邵佳一、楊璞一起被冠以“京城三少”。
對徐雲龍的“能力全面”,曾在國安短暫執教的前南教練喬裏奇如此評價——他在哪個門前,對哪個門有威脅。
運氣的天平在2000年轉向了徐雲龍。21歲的徐雲龍入選米盧執教的國家隊,黎巴嫩亞洲盃、世界盃小組賽,徐雲龍逐漸成爲國足主力右後衛。十強賽前,要求肇俊哲進入國家隊的呼聲相當高,然而推薦的人越多,似乎越讓米盧下定了不徵召他的決心。
走進瀋陽綠島國家隊駐地的肇俊哲只覺得一陣心酸,2001年夏天,他不是以國腳的身份來到這裏,卻是來看望生病的徐雲龍,“你那麼壯的身體居然能生病?”連續發燒數天的徐雲龍拍着胸口,“沒事,過兩天就好。”話音剛落,第二天徐雲龍就從瀋陽返回北京入院檢查,並被告知病毒深度感染,鐵定缺席十強賽。他和肇俊哲成了同病相憐的兩個“倒黴蛋”。
肇俊哲在電視機前觀看了十強賽的所有比賽。10月7日,中國隊1比0戰勝阿曼。出線之夜,在朋友家看完直播的肇俊哲和女友劉濤走在瀋陽的大街上,穿行在狂熱興奮的人羣中,小肇忽而激動、忽而失落的表情令劉濤難過得想哭,同樣的問題,他問了幾遍——你說一個好球員,現在應該在哪呢?
北京的醫院裏,徐雲龍在終場哨音響起的剎那大吼一聲,將牀上的枕頭扔了出去。你可以將那個聲音理解爲興奮,卻也可以當它是一種不甘。第二天,徐雲龍登上了北京飛往瀋陽的航班。參加世界盃小組賽的隊員都被召到了瀋陽,與中國隊共慶勝利。米盧悄悄地告訴徐雲龍,趕快恢復,世界盃需要你。
2002年從韓日世界盃回來後很長一段時間,肇俊哲都沒意識到中巴之戰他的那個打在橫樑上的球有多麼讓人遺憾。直到兩年後,國足在廣州與世界盃擦肩而過時,他纔在剎那間感受到了當年那個橫樑的重大意義。從那一刻起是無數次的懊悔嘆息。
回憶當初中巴之戰前夜,肇俊哲欣喜地在電話裏告訴劉濤:明天你老公就要閃亮登場啦。那個晚上,肇俊哲和室友徐雲龍興奮得難以入眠。從4年前二人第一次共同入選國青,直到現在他們纔再次共同戰鬥,而且是在世界盃上。到了韓國入住酒店,一進門看到一大一小兩張牀,徐雲龍搶先喊道,“我大你小,就這麼定了。”說完直接把揹包扔到了大牀上。肇俊哲憨厚一笑,“我讓着你。”彼時,年長肇俊哲兩個月的徐雲龍稱對方“小肇”,而肇俊哲則叫他“大龍”。
小肇承認自己幸運,未經歷十強賽卻直接出現在世界盃,縱觀中國足壇,恐怕只有他一人。不過世界盃前所有熱身賽,肇俊哲都坐在板凳上,徐雲龍與他命運相同。然而,首場對陣哥斯達黎加,徐雲龍卻打滿全場。比賽結束,大龍調侃小肇,你什麼時候上場啊,來玩的吧。中國隊0比4負於巴西,鬱悶的肇俊哲和徐雲龍相互安慰。一個說:踢得不錯,卡洛斯都過不了你。另一個回敬:差一點啊,你就是中國隊進球第一人。
14年,小肇變成了肇哥,他還有了新的綽號“聯賽出場王”。徐雲龍也沒想到,自己緊緊追隨好朋友的腳步,他和肇俊哲的紀錄只相差5場。二人還有一個共同的特點——一直效力於同一家俱樂部。對此,徐雲龍的解釋是他們都是喜歡熱鬧、身邊朋友多的人,不願意離開家鄉。
肇俊哲卻相信徐雲龍會超過自己的紀錄稱王,因爲他的身體素質更好,堅持得更久。5年前國安主場對陣遼足,身強力壯的徐雲龍竟將肇俊哲撞到了跑道上。事後二人見面,肇俊哲咬牙切齒地罵“你真是對朋友就要狠一點”,徐雲龍“謙遜”回答,“身體不行了,否則給你撞飛出去。”
14年足球生涯,肇俊哲當了12年隊長,從甲A到中超、再從中甲到中超,奪得一次超霸杯,打了亞洲盃、世界盃;徐雲龍的獎盃更多,聯賽冠軍、足協盃冠軍、超霸杯冠軍,參加兩次亞洲盃,世界盃三場主力首發。
14年,足球依然是他們難以割捨的至愛。8天前瀋陽一聚,33歲的徐雲龍和肇俊哲相約——繼續踢球,直到感覺疲倦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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