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聖安東尼奧鑿石者
如果數十天之後,他們又一次手握總決賽門票,不要驚訝,因為他們是聖安東尼奧。
《體育畫報》撰稿人田正朗傑攝影D. Clarke Evans/Getty Images
格雷格•波波維奇的人生格言有兩條,一條是:『不要跟我談什麼人生格言。』這一條所有人——包括尊敬他的隊員、痛恨他的對手以及不願跟他打交道的記者,都曾一一領教過了,這是無形且時刻飽含著鐵帥風韻的格言。另一條則是有形的、我們可以讀到的。那是著名的社會改革家雅各布•裡斯的一句話,英文版被刻在AT&T中心主隊更衣室裡最顯眼的位置,法語版、西班牙語版、土耳其語版和塞爾維亞語版被掛在主隊通往賽場的球員通道裡:
『感到彷徨無助之時,我就去看工匠鑿石。也許他鑿一百次,石頭上也不會出現一絲裂痕,但當鑿下第一百零一次,石頭就會一分為二。我知道,這不是因為最後那次鑿擊,而是因為在那之前的一百次。』
這段話幾乎闡釋了這支主隊的一切,在彰顯聖安東尼奧這支國際縱隊的出色底蘊的同時,也向所有為這支球隊效力的球員昭告他們應當堅守的信仰——成為那個不斷鑿石的工匠。
看多了他們或許機械而程式化的『鑿擊動作』,我們也許就倦怠了。我們習慣於看到這支老態龍鍾的球隊在球場上笨拙地履行著他們固執的防守哲學;習慣於聽見波波維奇在場邊憤怒的吶喊(即使那些失誤在我們看來微不足道);習慣於看到當家球星因為密集的賽程和要命的背靠背而輪番休息;習慣於看到他們一聲不吭地宣布裁員、引進、傷病的消息⋯⋯
我們覺得這個聯盟、這個賽季似乎已經歸屬於向天賦和年輕人揮手致意的劇情,而馬刺隊⋯⋯『算了吧,他們是上賽季被黑八的一批老爺車⋯⋯新聞?你是說他們退役了布魯斯•鮑文的球衣嗎?』
——對,就是這樣。請照舊給馬刺這支隊伍貼上諸如『平淡無奇』、『過於老化』、『規矩刻板』、『風格陳舊』的標簽吧!即使聖安東尼奧人將防守反擊打得有聲有色;即使他們經常打出聯盟中最賞心悅目的進攻表演;即使他們最富有創造力的球員總是西裝筆挺坐在場邊為隊友加油鼓勁。
當近日馬刺擠掉雷霆攀昇到西部第一的位置時,你的腦細胞就不夠用了——馬刺又一次讓你跌破了眼鏡。
似乎在近十年的每個賽季,我們基本上都會選擇性地無視聖安東尼奧人的表現。直到五月中旬,大多數賽季初專家預測中的豪強球隊都掉隊了,馬刺依然成為碩果僅存的領頭羊,我們纔『被迫』地正視這支球隊存在的真實價值——至少,象征性地正視一下。
似乎沒有一支球隊能像馬刺一樣把『偽裝』這項藝術掌控得爐火純青,而當你越質疑他們的成色,他們的表現就越讓你瞠目結舌。當預測究竟誰能和邁阿密那幾只野獸相約六月時,我毫不猶豫地將馬刺列入了這份榜單的頭名。我瘋了嗎?雷霆呢?湖人呢?衛冕冠軍小牛呢?拋開豪強之間的糾葛,其實要是仔細觀察一下馬刺的戰績,這是完全合乎情理的預測。
馬刺出沒,請注意!
他們擊敗了本賽季鋒芒畢露,戰績一直排名西部第一的雷霆;在缺少了帕克的『牛馬大戰』中,他們仍然贏了小牛17分。在經歷了一個如此繁忙的交易期之後,所有人都驚訝於馬刺隊居然可以打出立竿見影的效果。實際上很簡單,如果你簽下的球員普遍都有高於聯盟平均水平的籃球智商,球隊就無須經歷一段適應期的陣痛——這並非不可思議,因為隨著史蒂芬•傑克遜、鮑裡斯•迪奧和從CBA遠道而來的帕蒂•米爾斯的加盟,馬刺已然成為聯盟中替補實力最為雄厚的球隊之一。
對於『傑克船長』和『法國魔術師』而言,在他們的籃球生涯中,無疑是走過了許多彎路。但是,現在這些已然改變:他們想要在這裡贏得一枚總冠軍戒指,而正如在針鋒相對的比賽裡所昭示的那樣,他們已經融入了這支隊伍。
史蒂芬•傑克遜回到了一個熟悉的團隊之中,一個他從未想要離開的團隊。『我在每個夏天都會和蒂姆(鄧肯)碰頭,我總是一直告訴他,‘兄弟,把我帶回那兒吧,把我帶回那兒吧⋯⋯’我真的很高興這終於發生了。回到這支為我打開職業生涯的球隊,這感覺真的非常好。』當他第一次聽到波波維奇讓他上場時,『船長』真的差點落淚。盡管離開馬刺已近10年,但我們得感謝馬刺的恆常不變,在傑克遜眼裡,一切都沒有改變:『我想每個人都一樣,蒂姆還是那個蒂姆,馬努也一樣,托尼也是,每個人都一樣。這個團隊依舊是這個聯盟中最好的團隊之一,充滿了家庭的氛圍。在這裡,唯一改變的,僅僅是歲月。』
至於迪奧,他近幾場的表現告訴我們他也會防守——雖然這並不是他的長項,他只是為了證明他就是那個馬刺在季後賽中急需的戰力。當被問及迪奧是否已經很清楚自己該在進攻和防守時扮演什麼樣的角色時,波波維奇簡明扼要地說:『鮑裡斯是一個非常聰明的籃球選手。』聰明是巨大的天賦,這意味著除了防守,他能夠充分展示自己在進攻中跑位和傳球的纔能,這讓他的綽號聽上去越發恰當了。
隨著馬刺板凳深度的加強,導致其在去年的季後賽第一輪就被淘汰的球員年邁問題已得到了根治。在去年馬刺與灰熊的比賽中,雖然紮克•蘭多夫和馬克•加索爾在系列賽中都表現得十分出色,但他們並不是導致馬刺被『黑八』的關鍵。馬刺內線的表現,無論從哪一點看,都能與他們的對手平起平坐——這還是在鄧肯受到了明顯限制的情況下,馬刺在籃板球上仍然勝過了灰熊。真正幫助灰熊贏球的是外圍實力。
去年,灰熊外圍的高度和速度讓馬刺沒有絲毫辦法。喬治•希爾在常規賽中作為得分後衛效果很好,但是到了季後賽,對方身材高大的搖擺人讓希爾有點找不著北。去年的馬刺是一支以後衛為中心的球隊,吉諾比利的受傷加劇了這一問題的凸顯,所以當麥克•康利和O.J.梅奧在禁區裡翻雲覆雨時,馬刺只能繳械。現在情況已然不同,1米88的希爾已經去了步行者,取而代之的是1米98的丹尼•格林、2米03的史蒂芬•傑克遜和2米03的鮑裡斯•迪奧。而速度奇快的米爾斯進入球隊之後的火爆表現,更讓人們相信馬刺的板凳深度達到了令其他球隊艷羡的12人之多。
事實上,在過去15年的時間內,除了選中蒂姆•鄧肯外,馬刺幾乎沒得到過任何其他簽位靠前的球員——他們從未染指過前20順位的簽位,一個都沒有。然而,15年之後,馬刺隊得以屹立在西部之巔,並且這通常是建立在替補陣容在一場比賽中的出場時間總和超過100分鍾的情況下取得的成績。他們用這樣的班底產出了聯盟裡最具實力的板凳匪徒。
聖安東尼奧的建隊模式讓其他球隊的管理層得以明晰其道,但他們卻只知道抱怨資金不足、薪金空間有限以及令人失望的選秀順位。他們知道要想組建一支爭冠球隊的話,三樣都缺一不可。當然,選中鄧肯很明顯讓馬刺隊大受裨益,但他們同時也培養出了其他高產的球員,這讓馬刺隊在如果有兩名首發隊員沒有狀態的時候,得以輕松而高效地贏得比賽的勝利。
很難相信,在賽程如此密集的縮水賽季,馬刺是全聯盟唯一一支創造了兩次10+場次連勝的球隊。聖安東尼奧的天氣正在變得越來越熱,喧囂聲與日俱增,空氣中已經彌漫著熟悉的感覺。盡管『GDP』的健康問題讓人揪心,但在強大的陣容深度面前,這似乎又顯得不是那麼嚴重了。
其實還早,好戲正要上演,而我們什麼都還沒有看到,這支球隊纔剛剛起步而已:整個賽季馬刺沒有傷病的比賽屈指可數,當老爺車修復完畢煥然一新時,我不認為聯盟中有馬刺不能在系列賽中擊敗的球隊。這是一支真正由鋼鐵澆灌的球隊,他們剛剛在主場退役的那件球衣能夠證明這支球隊有多麼熱衷於傳承。
『我一直認為這有一點膚淺,』波波維奇說,『那些能砍下高分、大名鼎鼎的家伙很容易被人注意到。但是還有一些其他的人,處在更加微妙一點的位置,他們讓整個球隊整合在一起,沒有他們拼圖就不會完整,所以我認為他們同樣也應當得到榮譽。這就是艾弗裡(約翰遜)和布魯斯(鮑文)所做的。他們並沒有像那些常規類型的球衣退役者一樣的數據,但他們對於球隊的意義、領導力、在日復一日的比賽中的高效表現,毫無疑問是卓越的,他們應當為此而獲得榮耀。布魯斯一晚又一晚地做著相同的事,不論是季前賽還是總決賽,這正是他的風格。這正是我們想把榮耀授予他的原因,因為這是一種如今很多運動員都無法理解的品質,這樣一種為了實現理想,如同工匠鑿石般的堅持不懈。』
『是的,作為一個打球髒的球員,』鮑文接受采訪時說,『我可以被這麼多不同的我防過的人記掛著,我為這一點而感到自豪。』但是,他也被他的隊友們記掛著,被聖安東尼奧球迷記掛著。雖然他沒有令人驚詫的Breaking News,但他一直受到人們的尊重正是因為他某些『骯髒』的工作。
想象一下馬刺隊員每場比賽前抵達AT&T中心時的場面:西裝筆挺的波波維奇攥著一把簽等在球員通道門口,叫一部分球員去他的辦公室。這些球員會通過抽簽來決定誰會在當晚被排除在激活名單之外⋯⋯這樣做的結果是一部分球員苦苦哀求著教練讓他們上場,而幸運兒則歡呼雀躍著思索著即將拉開的戰幕。
到目前為止,我有理由相信這一直幻想著的景象變成了現實——我的意思是,我們每個晚上總能看到一些新面孔。這種陣容的深度讓教練可以十分輕松地組成不同的上場陣容,從而讓他與球員、球員與球員之間相互熟悉,同時也讓馬刺隊可以預防各種可能引起運轉失衡的小傷病。
要注意的是,也正是這些傷病纔讓這支球隊意識到了他們的陣容深度。像卡伊•萊昂納德和丹尼•格林獲得更多的出場時間同時也獲得了回報,他們的表現正像一個在季後賽可以做出突出貢獻的球員。傷病和人員變動使馬刺隊很難保證穩定的輪換和戰術系統的熟悉度,但是這支球隊擁有的總體的技術級別和籃球智商使他們遠離了任何定勢思維的束縛。
這些日子以來,馬刺隊都是一直憑借任何可行的方式、任何可用的陣容而常勝。由於每個人都擁有著獨一無二的技巧,以帶來千變萬化的球隊風格,首發陣容的靈活性也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馬刺隊可以打大個陣容也可以迅速變身為小個陣容;他們的前場擁有極具想象力的傳球技術;有可以拉到外圍遠投的大個子;有可以防守、搶籃板和投籃的鋒線球員;有可以整晚衝擊籃下的後衛;有最具經驗的老將⋯⋯
『老工匠』已經收拾好工具下場休息了,在AT&T中心上空,他的球衣仿佛與環境並不相稱,但是你得懂得聖安東尼奧,懂得他們的堅韌。與此同時,在這支全新的球隊裡,每個夜晚似乎都會有一個不同的『新工匠』挺身而出書寫新的故事了。
這似乎不言而喻,不是嗎?畢竟,我們討論的,是目前西部聯盟中最好的球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