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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男籃奪得CBA總冠軍已經過去1周多了,剛接受完某網站采訪、在球隊食堂草草扒拉了幾口飯的北京隊主帥閔鹿蕾,在返回宿捨的路上被仍在首鋼體育館外守候偶像的球迷攔住:『閔指導,您給簽個名,這是奪冠時的照片。』『謝謝!感謝您的支持。』閔鹿蕾微笑著滿足了球迷的要求。
4月4日,閔鹿蕾在北京工人體育場為北京國安足球隊助威
對於閔鹿蕾來說,奪得總冠軍後的激動,通過這些天的沈淀,已經漸漸歸於平靜。不過,球迷的熱情,卻總是激起他內心的漣漪。『我這幾天是疲憊並快樂著,每天接受好幾撥兒媒體的采訪,光電視臺就邀請我們做了5次節目,每天只能睡四五個小時。』閔鹿蕾說,『我其實不愛熱鬧,但現在球隊奪冠了,我不能不接受采訪啊。我最怕的就是人家說我奪冠後怎麼變了,不就是個冠軍教練嗎,至於這麼牛嗎?我受不了這個。』
這就是閔鹿蕾。奪冠後,他激動地和愛人、兒子擁抱,但當別人的情緒還未平復時,他卻已經在整理心情。所以,在頒獎時,閔鹿蕾站在了最不顯眼的地方。之後,又悄然離開幾乎被媒體記者填滿的球隊更衣室。『這個時候,就應該讓隊員盡情享受,他們付出的比我多。合影時,你看我就站在比較靠邊的地方。奪冠後的媒體采訪也一樣,比如網站,其實有時候就想叫隊員過去接受采訪,但「磨不開面兒」,所以也邀請我。我就直接跟他們說,要采訪隊員我馬上給安排好,我去不去沒關系,我不喜歡露臉,更何況今年已經夠露臉的了。』
低調、不愛拋頭露面、能隱忍,這是閔鹿蕾的性格。在沒有奪得總冠軍之前,他總是因此吃虧。上賽季常規賽最後一場比賽,北京男籃在客場被對手吉林隊絕殺,盡管也殺入了季後賽,但媒體的責難聲一直不斷,『勉強殺入季後賽』、『北京晉級靠對手幫忙』等說法兒讓閔鹿蕾很不舒服。和往常一樣,閔鹿蕾選擇了默默承受。『我爸就是這樣,贏球了都是隊員的功勞,輸球的責任總往自己身上攬。』閔鹿蕾的兒子閔偉凡說。事實上,在那場比賽中,李學林投中將比賽拖入加時賽的3分球,正是基於閔鹿蕾精確的戰術布置。『我不願意說這些,有什麼事自己承受就完了。』閔鹿蕾說。
長達15年的執教生涯,閔鹿蕾享受過掌聲,也承受過很多責罵。2002?2003賽季,北京男籃創造了CBA歷史上唯一一次『黑八』奇跡。『當時,我以為都沒戲了。』閔鹿蕾說,『我記得非常清楚,若不是上海隊輸球,我們根本進不了季後賽,那個賽季季後賽是采取抽簽挑對手,前3名的球隊都沒挑我們,把我們留給了新疆隊。那時新疆隊的投入還沒有現在這樣大,袁超指導告訴我這個情況時,我正在爬香山放松。我當時就感覺,有戲!當時球隊的配置不錯,外援是克裡斯和齊門尼,本土球星有焦健和張雲松。』
但是,之後的賽季裡,北京男籃卻深陷降級泥潭。隨之而來是媒體的質疑聲和球迷的責罵聲,當時,幾乎每場比賽,首鋼體育館內都會響起『閔鹿蕾下課』的呼聲。『我對這個成績有心理准備,畢竟大巴去NBA後的那個賽季,「黑八奇跡」確實有些運氣的成分。2003?2004賽季,我們要確立新的打法和戰術體系。我告訴自己,球隊一定不能在我手裡降級,如果降級我就是千古罪人,所以,那個賽季球隊成功保級後,我也特別激動。』
閔鹿蕾的執教生涯,差不多都是在跌宕起伏中度過的。2004?2005賽季,大巴歸來讓北京男籃重歸強隊行列。2005?2006賽季,北京男籃本來有機會進入總決賽,但由於裁判以及球隊自身等原因輸給八一男籃,未能如願。不過第三名已經是非常不錯的成績了。之後,大巴出走新疆,北京男籃再度陷入低谷,閔鹿蕾連續3個賽季未能率隊殺入季後賽,各方面的壓力讓閔鹿蕾感到窒息。『有些東西,真是我無法改變的,我無奈,但我也只能去接受。』
不過,對於閔鹿蕾來說,最難熬的還是2009年。當年,閔鹿蕾被俱樂部高層派去美國學習,外教蒙克利夫接手球隊。『其實,我帶隊打全運會時就已經意識到,可能聯賽不會讓我帶隊了。當時我就想,既然領導還沒有宣布,我還是認真帶隊訓練比賽。蒙克利夫真的接手後,我當時確實非常失落,連續3天沒睡好覺。後來去美國,我每天帶著那些小隊員,一天練三次,還帶他們去看NBA的比賽,開著車帶著他們去買吃的。如果換做別的人,也許混混就過去了,但我就那麼練。』閔鹿蕾說。
正是這種敬業態度,再加上蒙克利夫不僅帶隊戰績非常糟糕,而且球隊內部也出現了嚴重的問題,閔鹿蕾再次得到了俱樂部的信任,重新執掌球隊。『我真的很感謝俱樂部。俱樂部安慰我、關心我,在美國學習時,兒子也是隊中的隊員,後來我愛人又過去陪伴我。我也感謝我自己,有時候我真挺佩服我自己的,一方面是我能夠熬過來,另一方面是當時在處理這個事情時采取的態度。我想,如果沒有我當時的這種方式,不可能有機會再次執教,也不可能有機會贏得這個總冠軍。』
15年來,對於閔鹿蕾的性格,人們總是褒貶不一。有時候他低調、隱忍,會讓自己不得不背上本不屬於自己的『罵名』,有時候卻因此贏得機會和榮譽。作為國青隊、國家二隊主帥,閔鹿蕾在世青賽和東亞運動會中戰績不佳。作為助理教練,閔鹿蕾在國家隊輔佐過蔣興權、哈裡斯、尤納斯,中國男籃世界第八的成績中有閔鹿蕾的一份功勞。也正是因為自身性格和這些經歷的疊加,讓閔鹿蕾能以一種難以想象的寬容,認可一名外援對球隊戰術的『指手畫腳』。而能夠非常真誠地說出『我也要向馬布裡學習』這樣的話,就更加難能可貴了。
『十幾年了,根兒上的性格肯定改不了,但我也在慢慢調整自己,比如執教方式、為人處世。有人說我這個賽季改變不小,其實這是馬布裡在影響我。以前,我想的一些戰術打法,馬布裡都能實現,甚至我沒想到的他都想到,很多東西都不用我著急了。馬布裡還能用自己的能力,把全隊攏在一起,很多東西不用我做了,所以,人們感覺我有了一些變化。』
低調、隱忍、寬容換來了總冠軍,閔鹿蕾也成為繼王非、阿的江、李秋平、李春江之後,CBA歷史上第五位冠軍教練。『和他們比起來,我經歷的起伏更多、也更難。八一男籃長期以來是國內籃壇的霸主,又有軍旅球隊的作風。上海隊拿冠軍時,隊中有姚明、劉煒。廣東隊不用說了,現在仍擁有國家隊的半壁江山。所以,這次能夠奪冠,我覺得一輩子都值了。還是那句話,此生無憾。』
本報北京4月7日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