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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偶爾也起飛”
蘇偉( 微博 )好讀,口才也很好。和外表看起來籃球場上那個傻大個完全是兩回事,蘇偉的口才在隊裏絕對算是一流,而且他有個優點,善於自嘲。有些嘲笑到了他那裏,一句自嘲已經悄然就化解了。
聯賽大部分時間都會在飛機上度過,運動員們自然會延伸出很多打發時間的方式,蘇偉很多時候就喜歡捧着一本書。今年季後賽,這大傢伙捧着一本線裝本的《道德經》,一路認真苦讀的模樣,讓人忍俊不禁。但你要問他看了什麼,他就跟你開起了玩笑。“我學會了一個字:忍。”蘇偉笑眯眯地說。筆者佯裝對他動手,表示考驗一下他“忍”字練到了幾重。結果這哥們立刻還手,來了一句:“比我個子大的,我就忍了,比我個子小的,我弄死你。”
話說有回機場下來,一上擺渡車,發現僅有的幾個位置全被隊友坐了,蘇偉就開始自編自演。“怎麼沒人給殘疾人讓個座啊。”蘇偉大聲喊道,一扭頭對着王仕鵬說,“你說巨人症,算不算殘疾啊?”
這身自嘲的本領,或許是蘇偉能夠一路堅持在籃球場上的原因。東莞球迷之苛刻,球隊已經領教多年。當初有個小後衛林立,曾被視爲李羣接班人,重點培養。剛從青年隊上來打了幾場比賽,由於比賽強度不同,他出手兩次三分球都是三不沾……結果招來東莞球迷的噓聲。以至於到最後,他剛想出手就招來噓聲,越打心越驚,越驚越沒譜,最後逼得林立早早就申請離隊。
蘇偉在東莞被噓的次數,絕對不會少於在客場那些。他投籃差是衆所周知,尤其顯而易見的機會打不進去,東莞球迷可是絲毫不會給主隊面子。幾年下來,蘇偉依然還會堅持,有了機會他也會堅持投籃,久而久之,現場都把這個當成娛樂節目之一了,命中一個必然掌聲四起。
有一年,同車而行,當時蘇偉還在國家二隊。筆者給董瀚麟( 微博
)和蘇偉整理了許多照片,在車裏讓二人瀏覽。董瀚麟的照片自然氣勢非凡,多半是騰空扣籃( 微博 ),俾睨籃筐。蘇偉本來持球就不多,照片當然很多歪歪扭扭的上籃。“也不給我整幾張騰空的。”蘇偉抱怨說,筆者開玩笑說,“你騰空得起來嘛。”
蘇偉立刻幽幽應道,“其實,我偶爾也起飛。”
“後來我決定賭一把”
《灌籃高手》裏,三井對着安西教練說,“教練,我想打籃球。”的一幕,大部分的籃球迷都知道。而蘇偉確實一個現實版的。
2003年初,廣東青年隊在籃球館訓練,當時還擔任教練的張鎮民看到門口站着一個黑黑的孩子,身高大約不到2米。“他那個時候2米不到,原來在賽艇隊曬得黑黑的。”那是2003年初夏,張鎮民說,“他就順着我們二沙島外面的那排名店街,往二沙島裏面走。後來到了籃球館門口,就一直站在那裏。”
有人到籃球館旁觀一下,是常見的事情,張鎮民也沒有理他。“他主動過來跟我打招呼,他跟我說,很想打籃球。我就扔了一個球給他,他拿了球就抱起來。”張鎮民做了一個雙手向內的動作,“一看就知道基本沒摸過球。”
蘇偉原來是廣東竹料賽艇基地引入的賽艇運動員,身體、力量俱佳,但卻完全不是籃球運動的類型。但他那時剛到賽艇隊不久,已經長到了2米,基本上無法再從事這項運動了,因爲這個體重賽艇可承受不起。黑黑的,已經2米左右,我一看以爲他已經基本發育完了。”張鎮民叫了一個正在養傷的球員,帶着蘇偉去旁邊的中醫院拍了一張骨齡片。
“我一看骨齡片就很驚訝。”張鎮民說,“他的骨齡片比易建聯剛進來的時候還要漂亮。”這些基層教練,都有自己的一套看骨齡片的經驗,大致一看就能知道大概會長到多高,“他的片子一看,就知道會長到2.10米以上。”
爲求證,張鎮民找到深圳體校戴憶新(易建聯啓蒙教練)。“老戴一看,說他至少能長到2.10米以上。”張鎮民還有一個印象深刻的東西,他讓蘇偉伸直胳膊,“他連腋毛都還沒長,一看就是個小孩。”
隨後問題出來了,蘇偉是竹料基地引進的賽艇運動員,當時他還沒解決編制問題。蘇偉原來的教練對他很好,竟然出了一份“合同”,要求籃球中心這邊如果引進蘇偉,就必須解決蘇偉的編制問題。
“當時我就很難做了。”張鎮民說,“像他那樣的基礎,如果我給他解決編制進來,萬一不行我壓力很大。後來我決定賭一把,他如果身高能長到預測身高,我也能交代過去。”張鎮民讓蘇偉自己回基地解決離開的問題。“他在那邊大概搞了2個多月,我開車去接他。”張鎮民說,“結果一看,就這幾個月時間,他就長了2釐米。”
就這樣,2003年7月,蘇偉成爲了廣東籃球隊的一員。
“他的故事絕對勵志”
那個想打籃球的蘇偉,如願進了青年隊,但能不能打球還是另外一回事。籃球運動雖然說是身高很重要,但顯然蘇偉當時已經過了練習球性的最佳年齡了。
蘇偉進入廣東青年隊不久,身高已經有2.05米,但籃球基礎太差,和別的球員相比,他簡直是一個業餘選手。“沒辦法,只能讓他先單獨練。”張鎮民說,“當時就讓陳端帶他半年。”前廣東女籃主教練、現在的青年隊助理教練陳端,當時剛退役不久,就負責帶蘇偉。從此,兩人朝夕相處,有半年多的時間。
一說起陳端,蘇偉就會來一句“我給陳指導鞠躬了”。他在賽艇隊時有啓蒙教練,但籃球的啓蒙教練就是陳端。“他當時剛剛從賽艇隊下來,那種習慣沒有辦法改過來。”陳端說,“從水上來到陸地上,簡直就像要重新學走路一樣,他的上半身和下半身的協調性是分段的。”
蘇偉剛進青年隊時,儘管技術很差,但有一項卻沒人能跟他比——耐摔。從賽艇到籃球的適應性,上下半身的協調適應,蘇偉一天要摔20次以上,幾乎一拿球轉身就摔一次。“他這點很強。不怕摔,摔完爬起來繼續。”陳端說,“這樣的球員很要強,要刺激他。”陳端幾乎天天罵蘇偉,“到後來,他已經敢跟我頂嘴了,哈哈。”陳端說。蘇偉一開始不能和全隊合練,全隊打球時他只能在場邊運球。
“運球、球感、腳步基本移動,很多東西他完全不懂,全部要從頭開始。”陳端說。二沙島還有出早操規定,陳端每天天不亮,就帶蘇偉在那段路上練腳步。“當時張導(張鎮民)和王導(王懷玉)都要準備青年聯賽決賽,蘇偉就只能自己練。”陳端說,“後來大家都有指導他。”
直到上了一隊前2個賽季,廣東隊都數次考慮要不要留着這個在主場也能招來噓聲的大個子。但蘇偉一直是隊裏練得最苦的那個球員。知道自己的手接不住球,每次訓練都提前一個小時,讓領隊關德友給他練習接球,從網球、橄欖球開始練習,一直到籃球。
而在2009年,蘇偉在國家隊站穩腳跟之後,張鎮民每次提起這事,嘴角都忍不住彎起來。“他的故事絕對是勵志的。”張鎮民說,“現在打籃球的小孩,比他天賦好得多的人多得是,但爲什麼蘇偉可以繼續立足職業聯賽,而且還是國家隊的球員。”
蘇偉有籃球夢想,而且能抵擋住嘲笑,並且堅持。但這個自稱心理素質堅硬的漢子,如今也跑到麗江療傷去了。或許北京球迷的嘲諷、還有丟掉冠軍的雙重壓力,讓他也需要給自己一點時間。國家隊很快又要開始集結,他又需要在自嘲中,摔跌滾爬,去觸摸倫敦的籃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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