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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不太想在賽季結束第二天就對劉曉明進行這個採訪,畢竟辛苦忙碌了一個賽季,一直身處風口浪尖的他肯定想好好休息幾天。沒想到約時間的時候,劉曉明直接就把時間定在了昨天下午,他的直爽讓記者甚至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採訪進行得很順利,過程中能感覺到,劉曉明對聯賽第三名這個成績雖然也有不小遺憾,但本賽季新人的快速成長應該可以多少彌補一些。至於壓力這個永遠不能迴避的話題,劉曉明則不願說的太多,執教天津女排已經將近兩年,這個位置帶來的壓力已經徹底融入了他的生活之中,習慣了,也就不覺得怎麼樣了。
壓力山大自己扛
記者:您感覺這個賽季在主教練位置上是更艱難了,還是逐漸適應了這個角色?
劉曉明:逐漸適應了吧。這個賽季我們遇到的困難比上個賽季要多,老隊員李珊雖然報名,但一場沒有打,李娟和霍晶,兩個人因爲有傷休整了半年多,回來後恢復情況不是很好,隊伍遇到的困難比去年要多一點。
記者:賽季前的邀請賽成績不好,您當時就承受了很大壓力。
劉曉明:當時邀請賽輸給八一,跟浙江打得也不好,那一段隊員傷病比較頻繁,張曉婷腿積水,殷娜的腰傷也不輕。第一階段在薊縣封訓十天,有一個星期殷娜因爲腰傷一直輸液,狀態不是很好。米楊從國家隊回來,當天晚上就歸隊準備這個邀請賽。當時的狀態確實讓領導着急,包括我自己也是,感覺壓力在往上升。
記者:邀請賽沒打好,然後回到薊縣的日子是不是就比較難熬了?
劉曉明:感覺每天安排訓練的內容都很困難,運動量大了,傷病就要出來,小了又達不到效果,而且每天的陣容不是特別固定,今天這個有傷,明天那個有傷,封訓主要是解決技戰術配合問題,但給我總體感覺這賽季前後十天的封訓,沒有上個賽季做得好。
記者:這種情況下人會不自覺地開始着急。
劉曉明:集訓中有時候自己着急了,晚上找米楊、李瑩談談心,隊員們還是很努力的,雖然有傷病困擾着她們,但她們每堂課還是能堅持下來。
記者:您覺得今年最難的時候是主場輸北京之後,還是爭進四強那幾場關鍵球期間?
劉曉明:還是爭進四強的時候,進不了四強就完不成任務,我們底線就是進入四強,那個時候壓力最大。
記者:那個時候又茶不思飯不想了。
劉曉明:是,根本吃不下去,睡眠也不好。當時都是客場,隊醫跟我住一屋,這樣還好一些,最起碼他睡覺,他不和我熬着,但當時抽菸比較多。那段時間確實太難了,可能一場球就決定進不去四強,那樣對領導和球迷確實沒法交代了。
記者:您一直說自己下不下課無所謂,但您真的不想把天津女排在自己手上栽下來。
劉曉明:賽季結束了,你讓我下課,很正常,我也做好這方面的準備了,但是誰都一樣,誰都不希望一支隊伍在自己手裏跌下來,可能那段時間我對自己要求也是過高了吧。
記者:那段時間連續打客場,也沒辦法向家人或者朋友傾訴一下,減減壓。
劉曉明:我記得兩個客場在浙江和遼寧,我幾乎沒給家裏打過電話。還是把精力都集中在比賽上。
記者:一賽季下來,您自己最有感觸的是什麼?
劉曉明:在這麼難的情況下,終於闖過來了吧!今年底的下賽季聯賽和明年的全運會,我們還會遇到很多困難,但這賽季我覺得自己能夠自我調節了,感覺自己也在不斷成熟,執教也好,跟隊員做工作也好,都在不斷成熟。
記者:是不是相比去年拿冠軍的那個賽季,這個賽季您自己的收穫反而更多了?
劉曉明:是這樣。去年場上畢竟有老隊員,能幫助隊裏做很多工作。今年年輕隊員比較多,這樣的壓力也迫使我這方面的工作能力提高了不少。
一路坎坷促成長
記者:談這個賽季就不能不提北京隊,咱們聯賽一開始就輸給北京隊,之後您怎麼反思這場比賽?
劉曉明:第一場客場輸給北京,確實有點意外。作爲我自己來講,工作沒做到位,沒把困難擺在前邊,雖然準備會也要求隊員做困難準備,但還是做得不夠,隊員在場上還是有一點放鬆的心態,感覺能拿下來。北京隊拿發球衝擊我們一傳,我們年輕隊員多,一傳不到位情況下,兩個主攻能力不是很強,副攻打不出來,就造成很被動。但隊員還是比較努力的,我只是自己感覺那場比賽總有一口氣喘不勻,喘不上來,賽前某些工作還是沒做到位吧。
記者:輸球之後那一晚很難過吧。
劉曉明:確實沒怎麼睡覺,第一場輸了之後還要連續打客場,面對的上海、八一,都比北京實力更強,當時壓力很大。
記者:您說的困難沒有準備充分,是指技戰術上還是隊員思想上?
劉曉明:還是思想上。隊員技術沒什麼問題,但思想上稍微有一點鬆懈,帶來的後果就是技術上隨隨便便了,失誤就會增多。相反,再想緊張起來,自己的心理就會起變化。我覺得是思想工作這塊做的不是特別好,這是我今後需要吸取的教訓。
記者:這個賽季咱們兩負北京,我想這應該是您最苦惱的話題。
劉曉明:主場輸給北京,準備會其實我們做的準備很充分,但北京隊那天整體發揮很好,反觀我們雖然要求隊員要擺正自己位置,但在場上心態還是有問題,恨不得馬上把對手拿下,最好痛痛快快3:0纔好。我記得對方全場3局發球就失誤1個,攻擊性相當強,給我們一傳造成很大困難。而我們又想贏球,對手放開去衝擊我們,我們的心理壓力更大,導致我們很“痛快”的就輸了。
記者:主場又輸給北京,您的情緒肯定相當差。
劉曉明:對,真的有點沒想到。當晚我們回去開會總結,隊員也說自己心情上太急了,抱着復仇的心理,這種心理我們賽前也提到了,但還是沒控制好。
記者:聽說您主場輸給北京後,一天沒吃飯。
劉曉明:挺難受的,主場輸給北京確實很冤。其實從我本身也有復仇的心理,傳遞給隊員的情緒就是過於急躁。臨場時我們幾個教練也在說,隊員勁兒都有點用橫了,自己失誤過多了。但當時我感覺還沒到世界末日,後邊還有機會。
記者:記得那場賽後,北京隊主教練蔡斌說能理解您現在的處境,因爲他也經歷了上海隊從盛到衰的過程,您當時聽了有什麼感受?
劉曉明:沒有什麼過多的想法。天津隊今年經過調整實力下降,我相信跟北京隊再打就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了。
記者:兩負北京之後,當時外界質疑您的聲音就比較大了,您應該也聽到了一些。
劉曉明:聽到了。我曾經說過一句話,如果我離開,這支隊伍能提高上來,我馬上選擇離開。但也許離開也解決不了太大問題,因爲每支隊伍都要面臨新老交替,都有這個過程,成績下滑一些,這很正常。如果不經歷這些磨鍊,隊員成長不起來。
記者:感覺您一直都對下課看得很淡然。記得主場輸給北京之後第二天上午,我們一早去大隊採訪,您看見我們第一句話說,“沒事,我要下課,第一個通知你們!”
劉曉明:呵呵。這個位置就是一上一下,成績好了表揚的聲音就多一點。尤其天津女排這個特殊的位置,成績稍微差一點,對你的質疑聲甚至罵聲就多起來,也是通過去年的磨鍊吧,使我對這方面看得更成熟了吧。
記者:兩負北京後,當時咱們進8強都成問題了,當時您做好最壞的準備了嗎?
劉曉明:當時確實想到了,但我相信還有機會。雖然進前八之後積分很不利,但天津女排還是有這個底蘊,在關鍵場次,隊員們能夠團結在一起。我相信這個陣容經過前期的磨鍊,也是越來越好。那段我自己壓力很大,但我強迫自己不去想太多,還是把工作先做好。
記者:進入八強之後,您當時說要進四強,每場都是背水一戰,當時感覺您做好死磕的準備了。
劉曉明:沒錯,春節後對江蘇、浙江、遼寧三個主場必須要拿下,對恆大我的想法是能拼1分拼1分。我們當時也出現了很好的機會,但還是丟了一些積分,感覺那段時間隊員衝勁有點不足,年輕隊員需要付的學費還是更多一些。
記者:衝勁不足主要指什麼?
劉曉明:領先的時候還是有點保,其實我平時也跟她們說,機會是你們自己拼出來的,不能等對方失誤去贏球,對方永遠不會主動把勝利給你。其實我們從大獎賽到錦標賽,2:3輸的球比較多,但今年聯賽我們感覺隊員的自信,通過這幾場3:2打出來了。
記者:感覺通過這幾場3:2,隊員們學會了在場上自己處理這些困難了。
劉曉明:場上魏秋月、殷娜起的作用比較大,她們打球時間長一些,對隊伍穩定性起到了關鍵作用。
記者:隨後第二階段最後幾個客場打浙江和遼寧,都是不能輸的比賽。
劉曉明:那兩場球期間我失眠的時候更多一些,逼到絕路上了,而且場場必須要拿三分。開準備會我跟隊員說,拼了,沒有退路了,已經到懸崖邊上。好在隊員在那種情況下,反倒很放得開了,尤其幾個年輕的,在魏秋月的調動下,幾個點都打開了。
記者:那幾場球打完,您是不是覺得咱們這賽季的學費交的差不多了。
劉曉明:是啊。年輕隊員贏了球自信心就會增強,尤其關鍵場次贏了,對她今後成長會有很大幫助。□
再戰恆大有信心
記者:還有一個話題繞不開的,就是咱們跟恆大的交手。去年您擊敗恆大奪冠,今年這個對手給您的應該是完全不同的滋味吧。
劉曉明:恆大今年兩個外援實力比去年強,而且國內球員也有提高,尤其一傳比去年提高了一塊。我們今年跟它打,心態放的還是比較正的,位置擺得比較低,我要求自己也是跟它1分1分去拼,把自己的東西打出來就可以了,勝負先放在一邊。要求隊員也是這樣,我覺得隊員做得不錯,我們半決賽主場這場球打得相當漂亮,可以說是我們整個聯賽中攔、防、發球、進攻,各個環節打得最好的一場。我感覺雖然輸了,但大家輸的很痛快,自己東西都打出來了。
記者:當時觀衆都覺得天津隊輸得很悲壯,在對手的重炮下,咱們的隊員做出了很多不可思議的防守。
劉曉明:恆大還是怵我們,尤其去年決賽之後,能感覺到她們很重視天津隊,我們的防守可以說是目前國內最好的。今年如果我們主攻實力再強一些,就會有機會。
記者:那場輸給恆大之後,您跟隊員說什麼了嗎?
劉曉明:沒有,因爲輸了很正常,你的實力在下降,對手實力在上升。而且我感覺隊員們做的不錯,尤其攔防環節,我們機會球出現了,攻手打不下去,這隻能怨我們自己。
記者:常規賽咱們曾兩負恆大,但半決賽首回合這場球之後,您是不是覺得又看到了希望?
劉曉明:那場球打得確實好,尤其第二局我們還曾經領先4分,但隨後有幾個爭議球對我們影響很大。我想第二局如果拿下來走勢就不一樣了,我現在回憶,那天做準備活動時恆大隊員就比較緊,所以我很有信心那天取勝,尤其第一局拿下來以後,但第二局那幾個球對咱們的年輕隊員影響還是比較大的。
記者:這樣到客場再打恆大,希望就比較渺茫了。
劉曉明:客場當時雖然大比分落後,但我還是要求隊員不要放棄,還是給對手一些壓力。隊員做的不錯,第三局落後10來分時,還是追到了20多分。
記者:通過這兩年跟恆大交手,您覺得咱們目前這個陣容還有機會戰勝她們嗎?
劉曉明:應該有機會,只要我們的兩個主攻的實力再增強一些。下賽季陳麗怡的肩傷,殷娜的腰傷保護的好一些,我們把攔網解決的再細一些,我想還是有機會的。
記者:說到傷病,這應該是下一階段您重點要解決的問題了吧?
劉曉明:陳麗怡的傷跟她動作有關係,這次國家隊她不參加集訓,後一階段要着重改改她的動作,對她的肩就會好一些。殷娜現在只能維持,她的腰傷比以前好多了,有傷的那塊骨頭已經癒合了,但還是要控制,要多增加一些力量。
收穫新人爲全運
記者:這個賽季開始咱們最初的想法是不是還是想用霍晶、李娟主打,帶着王寧和李瑩?
劉曉明:最早想法是接應位置讓李瑩先衝,不行的話讓李娟去替。當時設想如果是關鍵場次,直接就讓李娟上。霍晶這個位置,她的腿傷確實影響兩側攔網的移動和進攻速度,換她是從客場對上海的時候,把王寧頂上去了。我當時考慮王寧第一有身高,第二年輕,還沒出現什麼傷病,攔網高度能提高一塊,效果我感覺還是不錯的,王寧作爲一個18歲的小孩,第一年打這麼重要的比賽,整體發揮還是不錯的。
記者:李瑩進一隊很多年了,一直是多面替補的角色,很少有人認爲李瑩能打的多好。這賽季她的爆發您是不是也有點沒想到?
劉曉明:應該說是這樣。李瑩進隊八九年了,技術比較全面,這些年一直沒打上球,一個是身高限制,另外她自己的心理起伏還是大一些。包括今年聯賽,她打得確實很漂亮,但個別場次還是起伏過大。我也跟她聊過,我感覺今年她的心理和技術都有不同程度提高。
記者:李瑩平時的訓練狀態是怎麼樣的?
劉曉明:李瑩訓練比較認真,而且能虛心請教老隊員,教練跟她講的東西,一次兩次不懂,第三次她一定會弄明白。尤其通過比賽,教練點出的東西,撤下防守、線路等等,她還是比較用心去學的。
記者:看來她不屬於天賦很好的運動員。
劉曉明:她很用功,這就足夠了。她本身傷病也不少,腰椎間盤突出,對她影響比較大。通過今年聯賽,我覺得她的進攻線路變化和後排防守都提高挺快的。
記者:您怎麼評價王寧這賽季的表現?
劉曉明:王寧比較聰明,頭腦靈活,最可貴的一點她心理狀態好,打球不緊張。需要提高的地方是進攻下手的速度還要更快。
記者:心理不緊張您是怎麼發現的?
劉曉明:客場打上海,臨時把她換上去替霍晶,上去以後有點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意思,發揮很好。
記者:當時您就認準這個孩子是個好苗子了。
劉曉明:對,我記得賽後我跟寶泉就說,下場打八一就直接用王寧了,寶泉也比較認同的我的觀點。大家也都看見了,霍晶攔網的移動和高度都不如她,攔網如果做不好,對我們後排防守造成很大困難。王寧上去之後,對上海、八一、恆大,她起到了關鍵作用。
記者:其實一些圈內人士都很看好王寧這次進入國家隊大名單,但最後沒有她。您怎麼看她未來的發展?有沒有可能踏上更高的舞臺?
劉曉明:很有可能,她目前還是國青的主力,而且發展空間比較大,我感覺還是要多增加一些力量和營養,她還是比較單薄,另外聯賽也比較累,她膝關節也有點出水,還是要避免傷病吧。
記者:李瑩和王寧的成長也是咱們這賽季最大的收穫。
劉曉明:對,年輕隊員要想提高的快,就要經過比賽去鍛鍊。平時練得很好,真正打比賽的時候就發揮不出來,年輕隊員就需要大賽去磨練,我感覺今年李瑩打到這地步,明年聯賽她會發揮更好。
記者:您大膽使用了很多年輕隊員,但還是有人說,爲什麼不用張曉宇呢?
劉曉明:張曉宇訓練還是很努力的,尤其在我接隊這兩年,各方面提高比較快。這個孩子腦子比較好,訓練也刻苦認真,但對於聯賽,她欠缺的東西還很多。主攻我們必須要能接一傳的,她的一傳不好,而且後排防守移動比較慢,進攻上雖然比以前有一定進步,但線路還不是特別清楚,而且正式比賽中她心態還是有些緊,我想隨着後邊錦標賽、大獎賽給她一些鍛鍊機會,她逐步會成長起來的。
記者:因爲咱們天津隊一直缺少高大的攻手,所以最後一場您給張曉宇機會讓她出場時,應該也能感覺到球迷的熱情吧。
劉曉明:天津球迷還是比較懂球的,對女排隊員也是很愛護,年輕隊員也需要這些。但不能看她扣死一兩個球就說明她必須得打主力,還得綜合去考慮一個運動員的技戰術水平。
記者:去年冠軍,今年第三,有些人看不到年輕隊員的成長,只拿成績衡量一支隊伍是否成功,您自己怎麼看?
劉曉明:今年我們大半年沒有二傳,而且陳麗怡在國家隊一直是替補,回來後肩傷嚴重,訓練不繫統,所以取得這個成績很正常。我更主要看到了這支隊伍在成長,尤其聯賽後期磨合的越來越好,而且我感覺魏秋月的狀態比去年好,後邊關鍵球起到了核心作用。年輕隊員經驗技術在提高,下賽季的聯賽和明年全運會我們還是有希望的。
記者:這賽季的鍛鍊新人更大程度上是瞄準了全運會。
劉曉明:應該是這樣,因爲全運會比聯賽更重要。但不能說聯賽成績有些下滑,全運會上我們就一定能怎麼樣,競技體育勝負就在一瞬間,到時也要看隊員臨場發揮,但我感覺隊員們現在有這種自信了,全運會可以打得更好。
記者:賽季打到後期,全隊的發揮越來越好,您看到年輕隊員成長的同時,是不是也有點苦盡甘來的感覺?
劉曉明:通過今年聯賽,目前這個陣容給了我很多自信。我們兩個二傳雖然又都去國家隊了,但今年回來時間會早一些,七八月份就能回來,磨合的時間就會更多,明年的比賽我們一定會打得比今年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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