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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一審宣判,等待“大魚”南勇、謝亞龍等人現身法庭,這依舊是反賭掃黑案當下的主旋律,尤其之前有很多信息都指向案件即將在正月十五過後再實質性推進一步,而今天就是元宵節,無疑又到了敏感的時間窗口。
“好人”陳宏的悲劇
在司法機關官方噤聲之際,原重慶力帆俱樂部總經理陳宏,以及河北籍助理裁判胡燕明被抓,是這幾天裏比較勁爆的反賭掃黑新聞。不過耐人尋味的是,陳宏“出事”,在重慶並未引起太大的反響。
爲什麼“陳宏進去了”在當地反應平淡?是由於大多數人獲悉此事後,普遍傾向於陳宏被帶走,是去落實證據的,並非他自己“罪孽深重”。重慶足球圈內一位“大哥級”人物就表態說,掃黑掃了兩年半,其實大家也總結出了一些規律,比如俱樂部總經理的環節,前兩年被帶走協查的人不少,可後來這些人大多悄悄地去了東北,又悄悄地回家,最終沒站到公審的被告席上,這說明只要他們能說得清楚,當年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行賄等違法行爲,是純粹的職務行爲,錢的去向明晰,自己從中沒有獲利,專案組是不大會“難爲”他們的。這位圈內人的說法,確實代表了重慶足球圈比較主流的聲音,換句話說,他們比較傾向去相信陳宏是比較“乾淨”的。
縱觀中國足球職業化改革後的各俱樂部總經理任職情況,47歲的陳宏,幾乎可以說是連任總經理時間最長、資格最老的職業經理人之一。早在2000年力帆集團全資收購前衛寰島足球俱樂部,成立重慶力帆足球俱樂部之際,當過老師、做過媒體人的陳宏,就從力帆集團的企業報調入俱樂部擔任辦公室主任一職,之後這些年,從辦公室主任到副總經理,再到常務副總經理,及至2006年正式擔任總經理職務,前後10多年,任憑力帆足球起起落落,他基本就沒離開過俱樂部這個工作單位。
能夠在一個風口浪尖的位置上呆那麼久,起碼力帆集團的高層認爲,陳宏握有兩個法寶,其一是董事長尹明善信任他,尹明善喜歡陳宏的聰明和實誠,才把他從一家媒體的中層位置上“挖”到力帆工作,當年力帆下決心進入足球圈,陳宏就是具體的“操盤手”之一;其二是陳宏深諳足球與經營之道,哪怕在力帆幾次“歷險”的時候,他的危機公關做得都比較到位,隊內幾次對“內鬼”的清整,他也處理得當,有他掌控着俱樂部、周旋着各方關係,集團方面很踏實。更何況,凡是對上一次打擊黑哨還有些印象的人都會記得,當時力帆集團董事長尹明善,是以正義者的姿態站出來鍼砭時弊、痛陳黑哨之害的,起碼尹明善自己一直堅信,力帆算是中國足球圈裏一家相對乾淨的俱樂部,堅信陳宏這個總經理也是乾乾淨淨地做事,因此,當下不管是力帆內部,還是重慶足球圈內,都判斷陳宏只是去幫專案組落實證據的,而不是去當被告的,否則這些年來,他隱藏得未免也太深了。
也許是爲了表達一種信任及安撫,在陳宏被專案組帶走後,力帆集團的相關部門,還按照“老闆的意思”,在春節期間到陳宏的家裏進行了慰問,一方面表態相信陳宏沒事,讓他的家人安心過年,另一方面也告知他的家人,集團會積極地和有關方面聯繫,瞭解陳宏的情況,包括做一些相關的說明,肯定不會坐視不管。
其實就在去年,陳宏應邀出席一個重慶當地的青少年足球活動時,還和當時到場的其他圈內人說,這些年來他經歷過降級、被降級、衝超、被衝超,有關足球的那根神經已經非常堅強,輕易不會被擊垮。據當時在場的人描述,縱然力帆隊的狀況仍不盡如人意,可陳宏的狀態看上去已經輕鬆多了,還解釋說足球環境正在朝着好的方向發展,起碼他現在不必像前幾年那樣,每逢比賽就特別擔心賽場上有人做手腳,也不必去“圍”那些他內心很不屑的關係。
從某種意義上說,陳宏這次出事確實令人感到意外,但換個角度看,更印證了“那幾年”中國足球烏七八糟、暴土揚場得可以,真正意義上的好人、乾淨人,實在太難找、太稀罕。□
“協查人”回憶協查往事
重慶足球圈內的好多人相信力帆俱樂部前總經理陳宏會沒事,依據之一是此前不少被帶走協查的各地俱樂部高層及工作人員,多半都沒事了、回家了。算是一種巧合,上週與一位曾在2010年被專案組帶走協查,目前“在家裏閒着”的足球圈內人(爲了表述方便,後文且稱他爲“A先生”)通了個挺長的電話,不是採訪、也刻意地迴避着對“舊傷口”的觸及,但實際上話題一直都沒繞開反賭掃黑。也許真該再感嘆一下,足球圈真是個江湖,對江湖中事最敏感、最靈通的,還得說是江湖中人。雖然始終稱自己現在是個徹頭徹尾的閒人,大部分時候就在家裏待着,但是在網上關於陳宏被帶走協查一事仍一片寂靜之際,A先生在電話裏已經淡淡地說:“把揪出來有問題的比賽、有問題的事兒都查清楚、落實了,案子也就該結了,聽說原來力帆的陳總也接受調查了。”
陳宏被帶走調查,是否會拖了案件的後腿,讓審結時間遲延?很小心地向A先生詢問這個問題,感覺電話那邊略一沉吟,然後說:“不會吧,聽說是有裁判交代了過去收受力帆賄賂的事兒,有收的,肯定有給的,找陳總去,大概就是把證據落實,如果他個人在其中‘沒什麼’,事情應該就不會特別複雜,從2009年開始,不少人都因爲類似原因接受過調查。”他的這個看法,倒是和重慶當地多數人的看法不謀而合。
嚴格地說,A先生自己也是他所說的“因爲類似原因接受過調查”的人員之一,他曾供職於一家足球俱樂部,中國足球職業聯賽起起伏伏的那些年裏,他一度是所供職俱樂部的紅人,反賭掃黑開始後,一些案情牽涉到他,於是A先生的2010年,有幾個月是在遼寧某看守所裏度過的,不過他年末就回家了,轉眼已經在家賦閒了一年多。
羈押在看守所的那段日子,A先生被調查、訊問了些什麼,他自己又交代了些什麼,這涉及案情也涉及人情,自是不好太追問,倒是他自己含糊地描述了一下,並沒用到“不堪回首、痛心疾首”之類的形容,只是淡淡地說:“反正就去了些日子,該說的說清楚了,事情就過去了,既然有人在鐵嶺、丹東受審,我能在家裏安安靜靜過日子,想去哪裏也隨便、沒人管,那反賭掃黑案,理論上應該說跟我沒什麼關係了吧?”也許單就案件本身而言,A先生確實已經沒事兒了,不過這一番經歷,讓他付出了多大的代價,恐怕只有他自己心裏最有數。A先生的一位朋友說,他剛人到中年,離開足球圈兒之後,自己的事業做得不錯,這下基本全毀了,倒不是生意場上的合作伙伴們對他背信棄義什麼的,而是好像他自己的心境變了,起碼“出來”這一年多,好多朋友總想約他吃飯、喝茶,或者自駕游出去散散心,大多被他推掉了,生意也懶得過問,一直是過去的合夥人在操持。
話題轉了一圈,又回到反賭掃黑案很快將有人鋃鐺入獄,以及那麼多人曾接受調查的事,A先生說,他也算在反賭掃黑“風暴眼”裏呆過的人, 如今,他偶爾也會回憶一下當年的事,感覺中國足球有幾年確實像是瘋了,圈裏人彷彿跑在一個詭異的軌道上,明知很多事做了就是錯,可身不由己地還得做,誰不做,誰就是異類似的。 “其實像我這樣的人,現在爲過去的事兒‘埋單’,受到什麼懲罰、付出什麼代價,都無所謂,因爲我過去的‘角色職能’,無非是保證俱樂部和聯賽的運營,說到底並不算中國足球圈裏真正的一員,我倒覺得,真可惜了像我一樣被協查過的那些教練、球員。不用我說名字,外人都能數得出來我在替哪些人可惜,有名帥、有名將,要是中國足球的低谷時期裏,他們都在一門心思爲足球做事多好,可協查過後,他們好多人即使沒什麼大問題,好像也遠離足球圈兒了,可惜呀。足球運動,歸根結底它的專業性、技術性都很強,想提高需要很長時間、很踏實、很對路的積累,不是有熱情、下決心就立竿見影有效果的。”A先生最後說,跟老朋友聊聊天挺好,但這通電話打得他很壓抑,畢竟足球不是個他現今愛談論的話題。□
本版撰文本報記者顧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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