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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期一週的“大審判”終告一段落。我問同事有何感觸,對方笑回一字:“錢!”感同身受。這是一場被渲染爲“世紀大審判”的足球反腐案,其前戲之足,關注之多,涉及面之廣,高層之重視,皆創中國體育之先河。然而這一原本嚴肅的話題卻隨着審判細節逐漸曝光而爆出諸多笑點,這很不嚴肅,很反諷。
笑點主要集中在涉案人員的行受賄金額:11年執法了200多場比賽的老黑哨陸俊只貪了其中7場比賽,只收受了81萬,這點錢攤到每一年上還抵不上某些單位年終獎;楊一民被傳吃了1200萬,庭審下來數額立減一個“0”;就連涉案最多的張建強也只有270多萬,還大部分屬“非公受賄”。整個一週,各位黃馬甲來來去去,審判臺遊遊走走,而最終公佈的涉案金額之小,涉及內容之渣,操作手段之低端,簡直讓人笑掉大牙!相比起其他領域已公佈的大貪小騙,和那些舉家移民國外的“撈一把就走”,這幫傢伙簡直叫人“可憐”。因此無論楊一民還是張建強的痛哭流涕基本可確認是“發自肺腑”,但其真心悔過的分量又佔多少呢?更多怕是對“別人撈那麼多都沒事,老子就這麼點就捱了”的咬牙切齒吧。
不過對這些,我們也只能笑過則已了。可以肯定的是,關於這些“中國足球罪人”的犯罪段子今後將以各種八卦版本流傳於民間,而他們的人生也將永遠活在陰影裏。這個時刻,很想去採訪一下龔建平遺霜索玉華。當年在亡夫送別儀式上喊出“平平,我會爲你報仇”的這位剛烈女子,今見當年足協班子集體“監獄辦公”,是否可釋然。足球其實從來就不是生命中不可或缺之物,爲其押上一生,難免悲劇收場,而且中國足球也擔待不起。人們之所以如此關注,更多是希望可以透過這扇窗戶,看到更多的答案。
每人的心中都有天然探求答案的慾望,過去的很多年,面對渝沈戰、龔建平案等無數謎團,我們驚訝、質疑、憤怒,但在對方一句“證據呢”的幾近無賴的話語下衆皆啞然。12年前的這個季節,那位叫章建的前話劇演員在策劃完一場赤裸裸的假球后面對質疑,教導大家:“我們遇到了一個可愛的天氣……”其大義之凜然,演技之精湛,臺詞功底之紮實,讓我們一次次懷疑是否是自己錯了。如今,這些謎團解開,正義遲到了,但所幸沒有缺席。
但有些謎團仍永遠無法解開,就像當年陳亦明欲言又止的“一切盡在不言中”。本次審判,全國上百媒體蜂涌而至,不過能坐上旁聽席的卻只有四家,還是事先根據上級部門的規定來確定的。那道民衆窺視真相之門始終沒能徹底推開,“世紀審判”成“關門審判”。這一幕是否似曾相識?在這個中國足球的極寒歲月裏,人們極力尋求着事實答案。不過答案往往並不唯一,人們有時想要尋求的其實並非是答案本身,而是討要一個結果,或者說是一種解決的態度,因爲過去已被毀壞,而態度決定着未來。
17年來,伴隨着中國改革開放和市場經濟繁榮而興起的職業聯賽,一直是中國大社會縮影下的小江湖。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其具備了中國社會環境所擁有的一切特徵:改革,競爭,金錢,交易和黑幕。正如市場經濟發展過程中也會凸顯出一些矛盾,本在誕生時就缺乏預案,誕生後又缺乏跟進監管的中國足球職業聯賽未能免俗。但管理者諱疾忌醫,乃至監守自盜,最終使其走向天人共憤的不堪境地。
說句大實話,這樣的情景放諸其他社會領域其實一點也不稀奇,其他領域也許並不比足球“乾淨”好多。除去王珀這類十惡不赦之徒,相比一些被社會曝光的大貪大腐,多數足協大員的罪孽簡直不值一提,而那些本就貧寒出身指望靠踢球改變生活卻被捲入黑缸的球員,莫非比手上沾滿各類事故生命鮮血,卻能迅速重返高位的傢伙更可恨?
時下的中國體育正糾結於舉國體制與職業體育之間,17年前足球作爲一頁試水扁舟駛離老碼頭,其走向之於中國社會改革同樣具備標本化意義,遺憾的是其如今迷於途中,莫辨彼岸,淪爲舉國笑柄。不過我們這些立於時代大船,同樣摸索前行的看官,腳下趟着的亦是同一江水。足球於他,社會於我,均爲一體,處同一時代洪流中的你我,此時誰又能笑話誰?成都晚報記者張宇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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