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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這麼多人來接機。”中國女排(微博)上週六晚從日本世界盃賽場返回北京時,面對包括幾十家媒體在內的上百人接機隊伍,主教練俞覺敏頗爲吃驚。從屢屢刷新中國女排最差歷史戰績的一支隊伍,到如今的世界盃季軍、第一輪搶到倫敦奧運會的入場券,她們到底走對哪幾步棋?
本報記者近日採訪了前女排主帥陳忠和、排壇耆宿遼寧排球老帥嶽金庫以及多位排球圈內人,不屬於“當局者迷”的他們認爲,三大突出矛盾的解決,幫助中國女排成功翻身。本報記者陳宏
第1步
從學歐美男子化改爲迴歸傳統
陳忠和在中國女排擊敗德國隊搶到奧運入場券的第一時間,就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說了這樣一句:“這次世界盃的成功,再次驗證了女排傳統技戰術體系仍然是最適合中國女排的,它沒有過時!”
陳忠和是有感而發,而且這個感觸還頗深。北京奧運會後,國家體育總局某高層認爲,中國的三大球,應該起用少帥,儘快培養優秀的本土教練,並更換舊的思路,讓球隊的發展符合各自領域的國際發展趨勢。在這樣的情況下,一直在國青隊任教並對歐美強隊尤其是巴西隊男子化發展很有研究的蔡斌,被選中頂替了陳忠和。在高大化運動員已成國家隊主流的當時現有背景下,王一梅(微博)從主攻改接應,儘管不少球迷不理解,但卻被不少圈內人衷心稱讚爲高招。
現任主教練俞覺敏上任之後,也曾在球隊發展路線上有過反覆,做過不少試驗,張磊的多次進出國家隊、自由人張嫺(微博)一度回到地方隊,都是他在猶豫的表現,但最終,他走回了傳統路線,堅定地走快速多變的技戰術體系,並開始全力培養張磊。“這樣的改變,對中國隊這次的成績影響很大。”嶽金庫說,“之前國家隊學歐美化打法,思路是對的,但給的時間太短,上去一個教練哪能一年半載就有效果?中國隊和歐美隊沒有太多的可比性,從身材、力量等都比她們差,但中國隊的傳統技戰術,其中最主要的是全面,身材高大又要全面,這二者挺難在短時間內兼顧的,好在後來還是聽取了全國排球界的不少意見。加上正反兩面的教訓,以及中國傳統曾取得過那麼多次成功,就改了過來。”
嶽金庫認爲,蔡斌的歐美化沒錯,但中國排球的環境沒法容忍長時間的等待,他也舉了愛徒王一梅的例子:“像王一梅這樣的運動員,是後改造的,她從游泳改練的排球,不是從小練排球的,所以無論是從年限還是從基本功,都註定了她的基礎不牢固,她的身高和扣球力量有自己的特點,但是接一傳,靠她的基本功就做不了。當然,她打球的手感特別好,有天賦,但這必須要時間長才能訓練起來。一旦不用接一傳了,她心理上也減少了壓力,加上如今體力恢復得不錯,所以這次世界盃上才能發揮得不錯。”
郎平(微博)的觀點和嶽金庫不謀而合。她也認爲,現代排球追求男子化並沒有問題,但要根據個人和球隊的能力,“有一條是不會改變的,那就是攻防平衡,減少自身不必要的失誤”,她還說,意大利女排和美國女排對中國女排的快變攔防很成功,就是因爲她們既有突出的個人能力,又注重快變。
在中國女排高大化佈局已經完成的同時,迴歸傳統的技戰術體系,並不是簡單地拋棄歐美化、男子化,而是開始追求全面。陳忠和說:“張磊的歸隊,讓我們的隊伍有了一攻,隊伍就越打越有信心,而前一段時間主力陣容全部是高個,漏洞比較多。”嶽金庫也說,“隊員要高低結合。”
事實上,迴歸傳統是最實際的做法,因爲中國女排急迫地需要一些成績。爲此,排球界不算豐富的資源都被調動了起來,嶽金庫表示,中心曾經聽取過全國排球界元老們的意見和建議,而俞覺敏更是透露,在福建漳州基地集訓備戰亞錦賽期間,他和陳忠和“經常交流,亞錦賽的時候陳導還來訓練館給我們指導,對我們隊伍也帶來很多幫助。”
第2步
如何管理隊員?俞覺敏堪稱精明CEO
儘管排管中心以前很喜歡將反映隊伍內部問題的報道,統一歸類爲“挑撥隊內關係”、“居心不良”,並向來宣傳爲“這是一個團結的集體”,但事實上,從亞錦賽、世界盃這些時候才能真正體現出,這支隊伍有了勁兒往一處使的跡象,現在的成功,並不誇張地說,俞覺敏調和了隊內矛盾算是居功至偉。
陳忠和離開後,黃金一代球員集體謝幕。她們取得的輝煌,讓後來者“壓力山大”,中國女排不再是輝煌的代名詞,陳忠和所說的“隊伍狀態不行,加上漏洞多,形成惡性循環”,也自然而然地造成了隊內的波動,不少主力隊員之間相互關係不好,是排球媒體圈內共知的“祕密”。而在王寶泉上任之後,他的管理方式更是讓矛盾達到頂點。
“王寶泉剛剛進隊後不久,就已經直說不想幹了,而不是等到後來的‘因病辭職’纔有走的念頭的,他那個時候就大叫‘工作實在沒法做了’。”這是一位親歷者的說法,而記者也在不同的渠道得到了佐證。
而一位排球圈內人則告訴記者說:“王寶泉確實是有能力的教練,但他不善於管理。中國女排在那樣一種情況下,每個人都被壓力壓得喘不過氣來,他卻還像管天津隊那樣管國家隊——就拿你們記者來舉一個不太恰當的例子,能用上世紀80年代的管理記者的方法,來管理80後記者嗎?他進國家隊之後,缺乏變通導致了他並沒有受到很多球員的擁護,找中心領導打小報告或者訴苦也就可以想見了。”
在俞覺敏上任之初,不少排球界人士也存有很大的疑慮,而最主流的觀點就是:“他確實是老好人,跟隊員們關係也好,也聽話,但心理素質、帶隊能力都不算好,能帶得了中國女排嗎?”
然而,現在看來,俞覺敏卻像是一位精明的CEO。對外,他用不聲不響或者唯唯諾諾,低調化解着外界的質疑和壓力,對內,他又善於觀察每一名隊員的動靜,及時瞭解全隊的思想狀態。一位和俞覺敏很熟的記者說,俞覺敏曾看出來隊裏某位重點隊員和另外一位次重點隊員有點矛盾,彼此不說話,但他沒有立即上前詢問,而是做足了預案,包括讓助教準備談心內容,並隨時“監控”,兩天後他敏感地發現兩人和好了,他又偷偷讓助教撤了這個“預案”,假裝不知道。
問俞覺敏怎麼處理隊內關係、怎麼和隊員溝通的,他的方法似乎也很老套:“我們隊伍也有業務學習,寫寫文章等、每個人也有訓練週記,教練員通過這種途徑經常溝通,我們也會找隊員單獨溝通。”但配上他的誠懇和細心,隊內現在確實氣氛良好,在世界盃期間,張磊大腿經常抽筋,一下來,隊員們經常是一擁而上幫她放鬆,而她的一傳進步神速,她也表示:“平常訓練時,隊友們都經常幫我強力訓練,所以纔有這麼快的提高。”
“俞覺敏成功地整合了現有資源,發揮了現有資源的優勢,從而達到了利益的最大化。”前文所提的這位排球圈內人評價說。
第3步
自身定位不是強隊是弱旅
此外,中國女排經歷了世錦賽的失利、大獎賽總決賽的諸多重大打擊,也經歷了亞洲盃、亞運會和亞錦賽三大亞洲賽事的成功,外界和她們自己對隊伍的定位,都漸漸迴歸理性:“不再是奧運冠軍、世界強隊,目前的世界二流強隊,是比較符合實際的說法。”而理性的心態,讓她們在本屆世界盃上,可以在“唱低調舉哀兵”的前提下,敢打敢拼,最終超額完成任務。
嶽金庫說,中國女排在2008年之後不斷下探低谷,也有着很多客觀原因:“剛換教練不適應,隊員又是剛結束冬訓才集中完畢,狀態不佳,那時候什麼都處在調整期,成績不好屬於很正常的現象。”隨後,外界對於黃金一代球員輝煌的懷念,讓中國女排越着急越打不好,而且頻繁地換教練,終於讓整個隊伍心態徹底崩潰。
這次世界盃出征前,由於球迷和媒體都普遍不抱希望,位置也真正放低了,俞覺敏的保底目標僅僅是“保證前六”,加上隊伍實力又真正有了進步,所以最終能夠出人意料。“其實這次世界盃之前,我就預料到應該會有不錯的成績。像對德國隊比賽時,很多人都說兩隊勝率五五開,有北京記者來採訪我,我就說,不可能是五五開,最起碼七三開,中國隊佔七!”嶽金庫說,“第一,亞錦賽之後,隊員們的心氣已經不一樣了,何況比賽已經到了這個程度;第二,我瞭解的情況是,幾個月的訓練和以前都不一樣了,尤其是新隊員的提升空間又比老隊員大,所以,你看張磊、楊珺菁等隊員立了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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