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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必自腐而後蟲生——意大利足球腐敗帶給的警示
足球腐敗不僅僅是中國,也是世界足球面臨的最嚴峻、最棘手的難題。在足球美麗面孔的後面進行着多少令人觸目驚心的骯髒交易?足球內部爲何滋生南勇、謝亞龍以及莫吉和哈曼等一些足球高官的權術遮天的蛀蟲?世界足球頭號醜聞——還遠遠沒有畫上句號的意大利足球“電話門”事件,能夠爲人們提供一些答案。
“電話門”原被稱作“莫吉門”,是關於盧西亞諾·莫吉從一個街頭輟學少年搖身變爲足球“黑幫教父”之後非法操縱足球的醜聞。在意大利這個足球大國,足球早已融入政治、經濟等各個社會層面,如果僅從足球角度來考察“電話門”,就難免陷入“一葉障目、不見森林”的困境。 “電話門”之所以會在意大利發生,背後有其深層的社會文化原因。
意大利一直飽受腐敗困擾,在“透明國際”國際反腐組織公佈的世界腐敗彩色地圖上,西歐、南歐其他地區全是象徵輕度腐敗的淺黃色,只有意大利是象徵較多腐敗的猩紅色。多少年來,層出不窮的“醜聞”正在成爲意大利社會揮之不去的噩夢。這也成爲西方媒體詬病意大利的口實。
在意大利這樣一個社會環境內,指望足球能夠出淤泥而不染是不現實的。自上世紀20年代開始至今,意大利足球賽場內外不斷有醜聞發生。前佩魯賈俱樂部主席盧·高奇聳人聽聞地說:“意大利80%的足球比賽都是假球。”
另外,黑手黨對意大利足球的影響也不可忽視。最近,新一波意大利足球醜聞爆出之後,國際奧委會副主席、意大利人馬·佩斯坎特憂心忡忡地說:“我們意大利足球內有一隻操縱犯罪的黑手,我們都明白在談論什麼:黑手黨。他們腐蝕了我們的國家體制。”
意大利著名黑手黨調查官皮埃羅·格羅索認爲黑手黨正在大規模向職業足球滲透。他舉例說,一家名爲奇達諾瓦的丁級俱樂部不小心簽下一名有黑手黨背景的球員。這傢伙在隊內橫行霸道,成爲隊長和老闆。最後,這傢俱樂部因被黑手黨操縱而被警方關閉。
在意大利,職業足球涉及社會政治、經濟等層面,且受社會關注度高,透明性強,因而更容易成爲反映社會問題的晴雨表。《米蘭體育報》從業49年的足球記者喬治·洛吉烏迪奇認爲,“電話門”反映了整個意大利麪臨的問題。他說:“這是個文化問題,足球是社會的一面鏡子,反映了我們的社會現狀。我們很多俱樂部主席都是政客或者商人,他們的生活中充滿了腐敗,又怎能指望他們在足球中清白?我們的社會中有那麼多腐敗問題,又如何能指望我們足球乾淨呢?”
莫吉把整個意大利都裝進了“電話門”,讓意大利這個美麗熱情的國度蒙羞。它不僅暴露了這個南歐國家的足球問題,也暴露了她眼下面臨的社會和文化危機。
爭議不斷的意大利總理貝盧斯科尼似乎也無暇顧及這些了,因爲他自己也正在“雛妓門”中掙扎呢。
“電話門”如同貼在向來愛美的意大利人臉上的狗皮膏藥,讓他們甚感難堪。讓他們更加尷尬的是,這貼狗皮膏藥好像要一直貼下去——“電話門”醜聞剪不斷、理還亂,大有沒完沒了、愈演愈烈之勢。
最近,更多與“電話門”有關的證據浮出水面。據當地媒體報道,意甲20傢俱樂部中16家捲了進來。意大利某家媒體甚至發表長篇文章爲莫吉鳴不平,認爲世界絕大多數媒體和球迷都不瞭解“電話門”的真相,有問題的不僅僅是莫吉一人。
根據警方的竊聽記錄,莫吉在9個月內打了10萬次電話,平均每天416次。他有6部手機、300個號碼。在這些電話記錄中,有足協官員向莫吉討好,也有電視記者向他獻媚,還有一位政府部長要他解救自己家鄉面臨降級的球隊,隨後又打來電話對他萬分感謝。這些電話記錄勾勒出了一張龐大的關係網絡。莫吉自20多歲開始苦心經營40多年,終於編織了這張人脈關係網。在這個圈子內,大家都是朋友,投桃報李、禮尚往來。莫吉藉此在幕後呼風喚雨,掌控意大利足球,成爲人人敬畏的江湖老大。
雖然意大利足協已經做出終身禁止莫吉從事意大利足球活動的處罰,但警方迄今爲止沒能找到任何證據證明莫吉犯罪。大量的電話錄音裏沒有一句明確涉及賄賂或者恐嚇裁判的話,多數都是些似是而非、朦朧兩可的話語。他一直在打“擦邊球”,卻沒明確觸犯法律。
前意大利政府參議員安·曼塞拉教授認爲“電話門”是個典型的意大利文化的產物。他說:“這是我們意大利文化的一個缺陷。你沒有遵守法律,但你也沒有觸犯法律。”
意大利著名足球記者吉·布雷拉認爲意大利足球的腐敗源自不健康的文化,他曾痛心疾首地說:“在意大利,我們從來沒聽說過公平競爭。”前意大利國腳維亞利專門著書解讀馬基雅維利主義對意大利文化和意大利足球的影響:爲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公平競爭並不重要。
國際米蘭隊前鋒埃託奧也曾表示意大利社會讓他困惑。他說:“我來這裏快兩年了,仍然搞不明白這些意大利人在想什麼。他們人爲地給自己製造困難,尊敬那些最能鬧騰的人,不管是好人還是壞人。”
莫吉13歲輟學,自幼混跡社會基層,捉摸透了意大利隱性文化的精髓。他和“足球門”都是這種文化的產品,或者說是犧牲品。
物必自腐而後蟲生。意大利著名足球律師弗·坎帕納認爲:意大利懲治足球腐敗的同時必須也要懲治社會腐敗,否則一切努力都將是枉然,因爲意大利足球腐敗不僅僅是足球問題,更是個社會文化問題。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今年6月初,意大利又爆出另一足球醜聞,包括前意大利國腳西格諾里等16人因涉嫌操縱假球被捕入獄。調查法官透露,他們發現有意甲俱樂部牽扯其中。本案同“電話門”一起還都在審理中。
意大利政府最近加大了打擊足球腐敗的力度,內政部和財政部等部門聯合組建“精銳特警”參與足球打假。意大利政府的決心和態度值得讚許,但根治足球腐敗,在意大利註定將是場漫長的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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