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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人在期待:20日,姚明以何種神情何種語氣來說出自己的選擇。人們期待的,更多不是懸念,是類似於等待樓上另一隻靴子的掉下。掉下來,也就安心了,雖然傷感不可避免。
這些天,同樣引起無數人關注的,還有一個名叫張尚武的人。這個前世界體操冠軍,卻淪落到現在在街頭賣藝,其現狀讓人欷歔。有人哀其不幸,有人怒其不爭。
姚明與張尚武,今天似乎有着天壤之別。如果硬要給他們找共同點,那就是——他們都是中國運動員,都曾有過運動生涯的輝煌。但現在的兩人,堪稱中國體育的兩極。
他們本來沒有這麼大的差距。10年前,北京,世界大學生運動會,他們都是捧着鮮花開懷而笑的人。8月23日,張尚武與隊友合作奪得男團冠軍;26日,張尚武奪得吊環金牌,媒體讚揚他“心理素質過硬”;8月30日,姚明最後一秒蓋帽成功,中國男籃以83:82的1分優勢戰勝美國隊進入決賽,結束了在國際綜合性運動會上中國男籃從來沒有戰勝美國隊的歷史;8月31日,中國男籃61:101負於南斯拉夫隊,獲得亞軍,創造了中國男籃在世界大學生運動會上取得的最好成績。
時間,總是讓人感慨。10年前,18歲的張尚武被視爲中國體操未來之星,而21歲的姚明,還處於王治郅的光環之下。任何一個充滿想象力的預言家,也想不到若干年後,兩人的人生之路會發生如此巨大的變化。
今天,人們都在爭相總結姚明的成就,沒有人否認,姚明是開放中國的代表;今天,人們同樣在反思張尚武的悲劇,矛頭或多或少都指向中國的體育體制。中國“一條龍”的體育體制,讓一批批運動員躍上運動生涯的巔峯。但更多的普通運動員卻長年封閉於一個“金牌至上”的小環境中,錯失了獲得文化知識的最佳年齡。當他們退役時,茫然四顧。自己要幹什麼?自己能幹什麼?
同樣的體育體制,既造就了姚明,又出現了張尚武,因此這種指責同樣引起了指責——同是體操選手,爲什麼李寧退役後就能艱苦創業名滿天下?而在美國的體育機制中,爲什麼泰森退役後卻是千金散盡,鋃鐺入獄?難道這是美國體育體制的失敗嗎?
並非每個運動員都是姚明。同樣,並非每個運動員都是張尚武。
事實上,無論是姚明的成功,還是張尚武的失敗,既有體育體制的因素,也有人生際運與從事項目的緣由。不容忽視的,是“做人”這個重要原因。這樣的故事,絕不僅僅只發生在體育領域,人生悲喜,命運變幻,無時無刻不在上演。
當然,運動員有其獨特性。絕大多數運動員,無論是天才巨星,還是籍籍無名,都面臨着退役後對人生的重新選擇,“運動員”這個身份,畢竟跟“青春飯”聯繫在一起。有的人退役後,能夠取得與運動成績同樣的輝煌。有的名將,則再也難以第二次放出人生的光芒。而一些當初在運動場上平常得被人忽視的選手,退役後卻能達到此前無法夢想的高度。
關鍵是,誰能承受住時光的沖刷?誰能抓住時代的機遇?
退役運動員如何安置,一直是中國體育界的老大難問題,這也正是一度中國大量的體育家庭不願意兒女從事體育的重要原因。若干年前,當姚明顯示出他在籃球上的出衆天賦、高超技藝,還有他的光明前景時,人們都很佩服姚明父母的長遠眼光。但是,這對夫妻當年並沒有打算讓姚明打籃球,他們只想讓姚明好好讀書,考一個好學校,籃球只意味着考試時的加分優惠。
姚明生於1980年,中國進入改革開放的第二年。他趕上了一個跟父輩不同的時代,他的體育之路越走越寬。而正在上海蔘加游泳世錦賽的孫楊,生於1991年,改革開放正在深刻改變中國,孫楊從小被籃球運動員出身的父母按照世界冠軍健康食譜餵養大,他的人生之路,當初就得到清晰與自信的設計。
可以假設一下,時光“穿越”回到姚明、孫楊父輩的時候。當他們退役後,姚明或許是某個籃球隊的教練,一身傷病;孫楊可能是某個游泳隊的教練,一身傷病;張尚武可能是某個體操隊的教練,一身傷病……他們的人生波瀾不驚,按部就班,既無跌宕,亦無傳奇。
大時代必將產生大悲大喜大傳奇大夢想,雖然人們感嘆夢想易碎、埋怨別人“拼爹”,但姚明的成功,卻驗證了努力就能成功的“中國夢”。這個夢,其實屬於每一個人。
姚明有夢想,張尚武也有夢想。當人們給予即將結束運動員生涯的姚明無數讚譽的同時,也應想一想如何幫助張尚武圓他的夢——這不是冷嘲熱諷的時候,更不是推卸責任的時候,而是反思中國體育如何培養“全面的人”的時候。
姚明與張尚武,中國體育的兩極,都需要關注。這種關注,更有意義。
數次受傷之後,姚明曾經說過:“我希望以後能陪着我的孩子做遊戲,而不是穿着很厚重的保護靴在一旁看。”希望張尚武也有這樣的一天:他是一個在社會關懷下的自食其力的父親,沒有大富大貴,卻也能擁有幸福的家庭。勞作之餘,張尚武還能自豪地跟孩子說:“你爸爸我,當年也是世界冠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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