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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怡寧出現在世乒賽賽場是5月12日。這之前兩天夏娃姐告訴我張怡寧要來鹿特丹的消息,從那時候開始我就粘着李隼,因爲張怡寧來必定要先見他。張怡寧的到來也讓李隼有點激動,在賽場上還特意把自己身邊的位置留着給她坐。
本想拉着邊玉翔跑去運動員通道等,沒想到在路上就碰到了一個帶着鴨舌帽的人,再怎麼低頭也會被認出來的人。張怡寧穿着我倆第一次見面時那樣的七分褲,笑起來卻比以前燦爛了更多。看臺上的張怡寧吸引了幾乎所有記者的鏡頭,她套上國服的那一瞬間被拍下來用作微博頭像,後來她自己說不喜歡,比起這張照片,她更喜歡親金牌的那張。
握着球拍的張怡寧像個神,好像不會失敗,也不允許自己失敗;以前的張怡寧總會皺着眉頭跟你聊球,總是面無表情被稱作“冷小丫”。拿起課本的張怡寧是個普通人,沒有高目標,有點像“混日子”的小孩;現在的張怡寧聊起什麼都能眉飛色舞,會不停地笑,笑到你也跟着笑。讓張怡寧能笑得如此燦爛的是家庭和學業。
吃雞還是吃蛋?——張怡寧的美國生活
記者:在場邊看球會不會手癢?
張怡寧:一點沒手癢。
記者:在美國待得適應嗎?
張怡寧:很適應,在美國基本是自己管自己,我同屋是史欣,她的生活能力要比我強,我跟她學到不少東西。學習生活也非常充實,7點半起牀,8點15去學校,上午到12點,強化英文,下午上課到4、5點鐘,這段上體育生物,下段是體育營養。接下來去打羽毛球,龔睿那輪番打我們,我還不適應擡頭打球,容易被自己嗆到。有時候去游泳,都是冠軍陪同,她們在水裏還能說話!
記者:平時自己做飯、洗衣服?
張怡寧:對啊!我和史欣都是第一次做飯,她是南方女孩,比較細膩,有時候她教我做飯,剛開始去的時候,我們總做中餐,學會了之後,就沒什麼新鮮了,懶了。現在就以速食爲主,不過我不吃方便麪,在超市裏買了意大利麪,加進去肉餡和蘑菇就行,很簡單。
記者:現在都會做什麼菜?
張怡寧:西紅柿炒雞蛋,雞蛋炒黃瓜木耳。
記者:能離開雞蛋麼?
張怡寧:能,我還會紅燒雞翅,雞腿。
記者:能離開雞麼?
張怡寧:哈哈,那藕燉大腔骨行嗎?還有米飯和意大利麪,都太簡單了,沒挑戰了。吃飯是我在美國最好解決的問題,本來我就不太講究。
記者:什麼問題不好解決?
張怡寧:自己英文老提高不了。
記者:你不是以前就特別愛學嗎?
張怡寧:愛學,我覺得英語特別有用。現在就沒什麼太高的目標,除了乒乓球我特想爭出個第一,其他的什麼都沒想過拿第一。
記者:是因爲你特別喜歡乒乓球嗎?
張怡寧:就覺得自己喜歡,又付出很多,在這項目當中,自己還算有天份,就應該是我第一。我起點就高,從小打就一直贏,後來也不能輸了。
記者:學英語以來,最大的收穫是什麼?
張怡寧:做事的道理都是通的,只要方法對,在這件事上你下了多少工夫,用了多少心,你的收穫就會有多少。
記者:能不能跟外國人單獨交流?
張怡寧:可以說,但是太皮毛了,剛纔國外媒體採訪我全用英語回答,有什麼用呢?我對自己的要求不是隻會說這點簡單的詞,我不想每次說話像白開水一樣。
記者:在美國會想家嗎?
張怡寧:想北京。美國的白天是中國晚上,我在那邊不睡懶覺,週末起來趕緊上網,跟家人視頻。
記者:熊熊(愛犬)呢?
張怡寧:也挺想的,跟爸媽視頻的時候,它也老出來,爸媽也都習慣了,視頻裏天天見,可能它看我都煩了。摸不着就只能看看,它還是傻傻的。
記者:平時喜歡看什麼樣的書?
張怡寧:打球的時候,比較愛看關於心理的。現在要學英語,開始看小兒書,就是畫多字少的連環畫。
想念乒乓球,想念大家——張怡寧的乒乓情結
記者:剛進世乒賽比賽館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張怡寧:進館還是挺親切的,還聯想到如果身臨其境打我會怎樣。
記者:帶去美國的球鞋球板用上了嗎?
張怡寧:球板沒用,球鞋用得挺多的,下午下課每星期去三四次體育館。
記者:留學期間還堅持鍛鍊?
張怡寧:就是一些身體鍛鍊。因爲當運動員退下來,還是需要做運動刺激一下心臟,突然坐着不動了,感覺有時候心臟跳得不舒服,就逼着自己鍛鍊。
記者:這次你來現場,明年奧運會會去現場嗎?
張怡寧:沒事的話我肯定會去的。
記者:和李隼聊1999年世乒賽的時候,他覺得你當時特別有衝勁。
張怡寧:我當時就奔着第一來的,1999年第一次參加世界比賽,李指說我是一個非常有主見的運動員,對自己認準的事絕對不罷休的。
記者:你爲什麼會那麼自信?
張怡寧:我覺得自己練得很好,我就應該拿第一。雖然說我是第一次打比賽,但我有信心,我對自己非常相信,我覺得運動員都該有這勁頭。
記者:覺得自己應該拿第一,那你真拿第一的時候還興奮嗎?
張怡寧:不興奮,就是感覺“還好啦”。奧運會也是,拿了第一,覺得付出那麼多也是值得的,就是欣慰的感覺,不會說給我驚喜,絕對不會有驚喜。
記者:乒乓球給過你驚喜嗎?
張怡寧:沒有,一點兒驚喜都沒有,我覺得就是寬慰,安慰,你用成績來回報你之前付出的感覺。
記者:什麼給過你驚喜?
張怡寧:老公給過我驚喜。
記者:這麼自然說出這句話,感覺你很幸福。
張怡寧:我真的很幸福,我覺得他很懂我。
記者:在美國留學期間,會關注當地一些其他體育項目?
張怡寧:他們炒得特熱門的項目,還是挺願意關注,看一下的。因爲我總聽說NBA的比賽包括橄欖球比賽超級熱門,特別popular,所以就關注一下。
記者:退役後有什麼打算?會轉型做教練嗎?
張怡寧:不會。國家隊教練真沒想過,教練跟我當隊員沒什麼區別,比那會兒壓力還大,我絕對不會找個壓力特別大的工作,我受夠壓力了。
記者:能不能找一個我們經常能看到你的工作?
張怡寧:那我找一個幫大家買東西,跑跑腿的工作。
記者:現在回想退役會不會有點遺憾?因爲你完全有能力再去創造一個傳奇。
張怡寧:一點兒都沒遺憾,因爲覺得自己的成績已經足夠了,拿三個奧運會冠軍和兩個奧運會冠軍對我來說沒什麼區別,2012對我沒有太大吸引力了,很多人說我大滿貫拿了兩輪,我也沒算過。北京奧運會最後結束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已經打夠了,接下來打全運會,也算報答了培養我的北京隊。
記者:現在最愛看什麼比賽?
張怡寧:羽毛球、乒乓球、游泳。
記者:還是離不開乒乓球吧?
張怡寧:是,這次來看球,也是因爲想念乒乓球和隊友教練們。想看看他們,也想看看現在的新技術,反手發展很快。琢磨她們打比賽時候的心理也很有意思,她們一上場,從眼神中就能看出她們的心態。
記者:以前你自己在賽場上心急的時候有什麼標誌性的動作嗎?
張怡寧:急的時候皺眉頭,無奈吧。其實我打得好的時候一般沒表情,打不好一定有表情,眼睛不聚焦,不在場地上,一定是這樣的,其實很好看出來的。打興奮了就是投入,因爲乒乓球你不能過於興奮和過於平靜,兩者綜合好,這本身就是挺矛盾的,很多運動員都調整不好。我是偏沉靜的類型。
記者:從現在的比賽中,看出她們的狀態都怎麼樣?
張怡寧:郭躍挺好的啊,沒有之前看報道說的狀態那麼低迷。我看她們都不錯,但是很多人讓我預測誰拿冠軍,我說誰機會大或者誰有戲的話,對別人都是一種傷害,對她們也是不公平,她們會覺得憑什麼呀?因爲總覺得我練得也挺辛苦啊,狀態也很好,憑什麼說其他人能奪冠。
記者:女單決賽前央視做連線時,和王楠對話時是什麼感覺?
張怡寧:我到比賽館的路上有點堵車,我怕遲到,一下車就是小跑,氣喘吁吁的,再加上場地特別吵,我一開始都聽不清楚耳麥裏的聲音,但是一聽到楠姐說話,我突然感覺周圍一下子安靜了,耳朵裏只有她的聲音,馬上想起2004年雅典奧運會打女雙決賽的時候,蔡指導叫了暫停之後,我們往場內走,楠姐在我耳邊說,一會你發……楠姐的聲音和那時候一樣,這之後,一直都像我們倆在說悄悄話似的,感覺就像一次穿越時空的心靈對話。
記者:決賽看得很糾結吧?
張怡寧:是啊,賽後好久心裏還難受,這就是手心手背都是肉。我難受絕不是因爲丁寧奪冠,而是爲李曉霞沒奪冠,她們的成績反過來我也一樣難受,都太不容易了。李指第二局就走了,跟我說:“你自己看吧。”實際上我的難受,是因爲知道他難受,他更不容易。
不是因爲結婚而退役——張怡寧的價值觀
記者:寧迷們一直都覺得,知道你好就好,能看到你就好。
張怡寧:寧迷的很多留言我都看過,我一直看鐘紅燕她們的微博,她會貼出來我的照片。很多寧迷給她留言,她還開玩笑說,貼我的照片能增加人氣。寧迷裏很多人我都見過,她們就一直陪着我,不管我好與壞,也不管我在哪,而且她們年齡都很小。
記者:你的長頭髮怎麼剪了?
張怡寧:我的長髮是爲我媽留的,不是我自己要留的。我媽說想看看我長頭髮什麼樣,結果長長了她也覺得彆扭,我就正好給剪了,我挺害怕長頭髮的。
記者:現在讀書愛記筆記嗎?
張怡寧:特別愛記,光是說,根本記不住,所以必須寫下來,再多背才行。我在香港跟保姆出去買菜都能學到外語,回家就記下來。
記者:現在學外語和小學從頭開始學不一樣。
張怡寧:對!我3年級開始就學英文了,那會兒對英文特別感興趣,但學得斷斷續續,也沒學好語法。
記者:說到英語就打開話匣子了,學英語有壓力嗎?
張怡寧:一點都沒有。所以我特愛當學生,學得好與壞沒人管我,不像打球的時候,沒有理由打不好。
記者:聊到打球覺得你是個神,對自己要求嚴格到不真實,說學英語才感覺你是個凡人。
張怡寧:因爲我覺得我在打球方面非常有天分,再加上我付出了那麼多,那麼努力,拿不到成績是不應該的。我對覺得沒天分的事不會強求,有人問過我是不是堅持不懈就一定成功,我覺得還得找對努力的方向,也得看有沒有天賦。
記者:你覺得什麼樣的人生纔是完美的?
張怡寧:我現在這種水平只能回答我現在這種水平人生,要有美好的回憶,很多的經歷,很好的口碑。
記者:這些你都有了,記得曉霞說過你特別知道在什麼時間該幹什麼事。
張怡寧:我一點都不後悔我退役,甚至有時候覺得幸虧退役了,如果我還在打乒乓球,將來也還是要讀書和找老公,那我現在就依然除了乒乓球什麼都沒有。很多人覺得我是因爲要結婚所以退役,其實不是,不結婚我也會退役。
記者:“寧姐夫”出現得很是時候,正好讓你什麼都沒耽誤。
張怡寧:所以我挺幸運的,現在也很幸福,是真的,我不說假話。
張怡寧在世乒賽期間接受了好幾個採訪,還有熱心人特意張羅了一個發佈會,前去採訪世乒賽的國內記者無一缺席。發佈會後,由李武軍開頭,每個人輪流和張怡寧合影,到最後充當攝影師的《北京晚報》記者李遠飛建議張怡寧去做個蠟像。
參加發佈會的媒體無一例外用“對話體”呈現出張怡寧透露的信息,跟她閒聊過的我更是一樣,因爲沒有任何文字能比張怡寧自己的語言更能體現出她的魅力,從她的話裏,能感受她的性格,她的心情和她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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