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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孟曉琦4月20日烏魯木齊報道 廣東宏遠隊更衣室,一片寂靜,坐在門口的王仕鵬,只低頭看自己的手機。見記者走到跟前,很感嘆地打了一聲招呼,再無語。
幾分鍾後,他的微博多了一條更新:『兄弟們,抬起頭,還有機會,一直戰斗,戰斗到底。』話不多,但是每一句都夠結實,比他全場比賽拿下的17分還要結實。這個夜晚,對士氣纔有不少回昇的衛冕冠軍,是一次沈重的打擊,王仕鵬當然清楚個中的關鍵。不多說話,又從來都是他的風格。
『命裡有時終須有,我都勸我爸呢』
比賽前一天晚上,當烏魯木齊剛剛披上夜色的外套,時針已經指向了北京時間22點。此時的王仕鵬,已經老老實實把自己擺在了賓館房間那張並不寬敞的床上,等著隊醫老林出現。『我算運氣好的,這麼多年了,沒什麼大的傷病,主要就是有時候打完比賽會出現疲勞,需要做做恢復,』其實他自己也知道,即使隊醫不來做按摩,他也還是老老實實呆在房間裡,宅到底。
這時候的他,真不像平日裡出現在眾目睽睽下的那個王仕鵬。少言語,少上鏡,這是所有媒體、所有球迷言及王仕鵬的第一感覺,久而久之,甚至有了各種說法。『沒啥低調不低調,我就是習慣了這樣,這麼多年了一直這樣,』王仕鵬笑笑,完全放松了的那種笑,顯然還存留著些許兩天前幫助球隊逆轉取勝的好心情。
他從沒想過,用一種刻意的沈默來吸引更多人的注意。兩周前,半決賽第二戰結束當天晚上,王仕鵬招呼了一圈相熟的記者朋友,在廣東宏遠俱樂部旁邊的一家順德餐廳吃飯,那天是他的生日。沒想搞什麼慶祝,他最用力對記者們說的一句話就是:『這幾年了,甭管我接受采訪還是不接受采訪,希望大家都能理解。』
他就是覺得,沒什麼值得總掛在嘴上的。收入囊中的榮譽可不少了,屬於個人的卻真不多,包括本賽季常規賽MVP的評選,聞知結果時,他的表情之淡然也讓很多人吃驚,盡管連續兩個賽季,他的場均得分都比大巴高。『去年的時候,我老爸還覺得有些難以接受,我那時候就勸他,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所以今年MVP的結果再出來,他也很坦然了。再說了,大巴拿MVP也沒的說!』
林隊醫來了,王仕鵬拉起褲腿,等著他『下手』。記者開玩笑,問老林:『這雙腿還算保養不錯的吧?』『那當然了,這絕對是4S店級別的保養。』王仕鵬隨即接上了話:『說實話,現在我是真體會到恢復和針對性身體訓練的好處了。從去年國家隊那個澳洲體能教練,到現在我們隊裡那個美國小體能師,他們的很多方法都是非常有效果的。我膝蓋不好,那個澳洲教練就提醒我別老舉杠鈴了,可以增加一下臀部的肌肉訓練,真的挺管用。』
如此『愛惜』自己的王仕鵬,現在哪怕平時呆在東莞,也習慣了給自己安排雷打不動的作息。『前幾年喜歡打游戲,有時候打著打著,一晚上就不睡覺了,現在我訓練一結束就回家,陪陪我爸媽,也陪陪我奶奶,晚上12點一定睡覺,』王仕鵬的奶奶已經80多歲高齡,因為老牽掛著寶貝孫子,幾個月前不要任何人陪伴,自己坐飛機從遼寧到東莞,這個心重的孫子哪還有怠慢的道理?
『有時候,還得陪她打會兒麻將呢,』王仕鵬的眼神裡,全都是認真。
『在國內球員二號位這個位置上,我就是最好的』
讓自己盡量放松,讓自己及時緊張,王仕鵬這一點現在做得不錯。
跟杜比較勁,是他從第二戰開始的頭等大事。至少在第二戰裡,王仕鵬後來居上,最終完勝『CBA第一外援』。比賽結束後,他還特意發了一條很有力量的微博:『要乾就乾第一外援。』隔天,跟記者聊天時,他還隨手拿起了手機,瞅了瞅有多少人對那條微博發了評論。
記者笑稱,那條微博似乎把王仕鵬搞得有點兒過分高調了,他馬上有了應答:『該自信的時候,還是要有自信的。』因為第二戰那天晚上他跟杜比之間的故事,儼然就是那場比賽的變奏。『那場球中場休息的時候,李指導就安排我下半場防杜比了,』王仕鵬並沒有覺得,這對自己是一個逼近極限的挑戰,他甚至提醒記者,自己當初被尤納斯選進國家隊後,老早就承擔過盯防高水平對手的任務,『2006年世錦賽的時候,我就防過西班牙的納瓦羅,還防過意大利那個巴西利呢。』湊巧,這兩人都是王仕鵬最欣賞的球員,因為哪個的身體素質,在眾人眼裡都沒那麼出眾。
把杜比從53分防到36分,王仕鵬的努力無疑收到了效果,雖然事後杜比對媒體表示『廣東隊那個7號打球挺髒的』,王仕鵬卻只當對方心裡窩火。『那家伙的確難防,而且只要他面對你擺動起來,基本上就很難防住了,』話是如此,王仕鵬時刻牢記於心的東西,卻還是『寧可讓他突破,不能讓他遠投』,『我就是多跟他身體對抗,他其實有點兒怕這個,另外還有一點,就是進攻時專門瞄著他,這樣可以消耗他的體力。』
盡管第三戰裡,杜比主動調整了自己的角色,王仕鵬也就少了很多跟他直接拼刺刀的場面,但王仕鵬對前一場時兩人的糾葛,還是全部存在了腦海裡。『那天打到第四節,他就是跟我較勁,我記得有一個球打進了,他專門扭過頭衝我說「瞧瞧比分牌」,我馬上就告訴他了,「你等著吧」,』王仕鵬說,『到最後幾分鍾,我投進幾個關鍵球,再衝他喊「還有下一個」的時候,他就再不說話了。』
事實上,再到第三戰,新疆隊對王仕鵬的盯防也有了特殊布置,畢竟前一場他拿下了30分,幾乎是對新疆隊威脅最大的一個點,結果重重包圍下,王仕鵬第三戰的得分也降至17分。不過,就在跟記者聊天的工夫,王仕鵬已經把狠話說了出來:『我覺得國內球員在二號位這個位置上,我現在就是最好的。』
他現在倉促投籃的情景,明顯比前幾個賽季少了許多,增加的則是他利用自己的腳步突破後,再給隊友來一記傳球的場面。包括第三場總決賽,他給人印象最深刻的固然是那兩次快速反擊中接球在45度角急停跳投三分命中,但另外有一次突破到內線後分球給海斯利普、助攻後者完成包括的進攻,卻更能讓人覺得今天的王仕鵬和昨天有怎樣的不同。『去年到了國家隊,這方面鄧華德是挺鼓勵我多嘗試的,而且現在歐洲很多強隊現在也都流行打雙後衛,二號位的球員也是需要具備控球和傳球優勢的,我後來就是自己慢慢地找些竅門,』在他心目中,這就是時間的功勞,時間打磨人,時間淬煉人。
他倒是永遠不會忘記,自己剛進廣東宏遠隊打上聯賽的時候,也是喜歡考驗自己身體素質的。『那時候我是打宋希的替補,但是比賽裡那股勁兒可比現在猛多了,說扣籃也就扣了,』王仕鵬特意提到『扣籃』二字,是因為記者提醒他,好幾年的比賽裡似乎都難得一見他扣籃的表演了。他說自己還能跳,只是現在沒必要總那麼跳了而已。
總決賽第三戰賽前熱身時,他居然就玩了一次單手飛扣,像是專門要證明什麼。
『我有責任去扛起宏遠這面大旗』
聊到深處,記者提了一個自己覺得還算尖銳的問題給王仕鵬:『有一種說法,在宏遠隊三位老將當中,今年你是最希望拿總冠軍的一個,因為拿了總冠軍,你就有機會拿MVP……』
他並不回避,回答竟然還足以讓人滿意:『不存在這個說法,因為老杜(杜鋒)和朱(芳雨)一樣很想幫助球隊衛冕成功。如果非要說我們三個人之間,有那麼一點點什麼不同,就是他們倆這個賽季都受到年齡、傷病這些因素的影響,狀態不是很理想,我覺得這種情況下遇到困難了,我有責任多承擔一點兒,去扛起宏遠這面大旗。』
常規賽期間,也就是朱芳雨狀態很不理想那段時間,王仕鵬曾經找到俱樂部高層,表達了自己的決心。不過令人注目的是,常規賽前半段裡,他的上場時間始終無法被固定,有些比賽他的上場時間甚至只有十幾分鍾。『隊裡可能是從整體戰術的需要,纔這麼安排的吧,』其實早先跟記者碰面時,王仕鵬就不止一次這麼說過,但是再到了烏魯木齊、他依然這麼表達時,臉上寫著的全是一本正經,『我當然想上去多打打,但是教練這麼安排肯定是通盤考慮,所以有些場次上場時間的確不多。也好,可以歇歇我的腿。』
他卻不可能真就讓自己歇下來。外人眼裡的王仕鵬話少,在宏遠隊內他卻從來不給自己上開關,尤其是跟外援的交流,他不是最多的那個,起碼也是最多的之一了。『我們隊裡這倆外援,都屬於性格比較悶的,其實哈德森來的第一天,我就帶他出去吃飯了,就是希望能讓他們盡快適應球隊,』王仕鵬當然所言非虛,平時宏遠隊的訓練場上,跟外援話多的人裡,永遠會有王仕鵬,最近宏遠隊請回來的舊將積臣,那更是最愛跟王仕鵬互相逗樂的『損友』。
王仕鵬當然不圖逗樂,往往他談笑間說出口的話語,本身就是很有想法的提議。在廣東宏遠隊,他和朱芳雨、杜鋒幾個賽季前就開始挑起擔子,球隊討論戰術時會提一些自己的想法,敲定之後又會跟年輕隊員們講解灌輸。去年到了國家隊,他甚至把這個習慣也帶了去,包括打亞運會之前,他甚至還給鄧華德建議過,國家隊後衛線上如果能多個張慶鵬,人員力量肯定能充裕許多。話說過,攜手過,如今的總決賽戰場上,這對遼寧老鄉卻是各為其主,一個比一個拼得凶。
事實上,王仕鵬還悄悄做著一件事情,可能大多數CBA球員都不會做的事情。每場聯賽打完,他都會要來一份技術統計,專門研究一番跟自己對位球員的表現,場場如此,從不落下。『我覺得多關注一下他們的發揮,對我自己挺有好處的,知道再碰他們該特別注意什麼了,』答案是什麼,他卻只裝在心裡。
離開紅山體育館前,他又要過了記者手裡的那張技術統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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