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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黑哨劉曉明無奈落淚
記者:接下來到客場,天津隊在廣州遇到的困難您是不是覺得有些千奇百怪了?
劉曉明:別說做教練,我之前做裁判也沒遇到過不給客隊安排訓練場地的事。我在技術會上也提出來了,你恆大能練,我就能練,你耽誤我一天時間,肯定給我們造成一定困難。
記者:我聽說之前決賽第一回合的技術會上,恆大也提出一些要求,是關於咱們天津球迷敲鑼打鼓的問題。
劉曉明:她們說咱們球迷有干擾她們指揮比賽的行爲。球迷肯定是熱愛主隊的,我到了客場一樣要面對這樣的困難,都是相互的。而且球迷的行爲並不代表主隊的行爲,球市火爆是有利於聯賽發展的,我們還是專心致志打球吧。
記者:客場第一場決賽,您有沒有過就要贏下來的感覺。
劉曉明:那天我們除了第一局外,發球和一傳環節都處理得很好。第一局我們主動失誤過多,第二局我要求隊員放手去拼,後邊隊員發揮比較好,到決勝局12:9的時候,我覺得這場球拿下來了。至於後面發生的事情,我就不提了。
記者:您覺得裁判出身對您幹教練有利還是不利?
劉曉明:都有吧。我畢竟在場邊看得很清楚,有些關鍵球出現問題,我很容易激動。
記者:之前打浙江您就跟裁判急過,決賽第二場您幾乎怒不可遏,這些是不是跟您以前幹裁判有一定關係?
劉曉明:有這方面因素。尤其第五局關鍵分,我從來沒見過這樣吹的裁判。當時情緒抑制不住,我主要還是考慮,也許幾聲哨就毀了運動員一年的付出。
記者:您跟這些裁判都是朋友,他們有沒有人說,曉明,我吹你的比賽壓力很大。
劉曉明:這個絕對沒有。我希望在公平的情況下把比賽順利圓滿完成好,無論輸贏。但有些球確實看不過去了,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這可能跟我第一年帶隊有關係。我今後帶隊有些東西應該保持,有些東西應該收斂一些。
記者:您跟劉江發生了不愉快,以後再見面怎麼相處呢?
劉曉明:事情已經過去了,今後再見面還是朋友。當時在特定環境下我比較激動,他應該可以理解。
記者:那場比賽之後到下一場決賽前不到24小時,這期間咱們做了哪些工作?
劉曉明:回去之後局領導召集我們教練組開會,領導滿意大家的表現,要求我們教練把心態扭轉過來,然後做隊員工作。轉天我9:30才叫隊員起牀,10點看錄像,研究技戰術。我在準備會上就說了幾句話,讓大家放手去拼,就這麼簡單。
記者:決賽最後兩個客場遇到不少困難,您有沒有從隊員們那裏感受到“你還有什麼招,儘管來吧”那種心態?
劉曉明:有。第二場輸了之後,隊員都是這種心態,我也一樣。我當時有些激動,是因爲隊員辛苦了一年,但最後關鍵幾分球,運動員一年付出白乾了,什麼都得不到了。第二場輸了以後,隊員跟我說,劉指彆着急,大不了明年繼續拼,這也更堅定了我第三場取勝的信心。
記者:這些話是不是讓您感覺很欣慰?
劉曉明:是。這是天津女排這麼多年形成的一種氛圍。在困難時能擰成一股繩,隊員們做得相當出色。
記者:最後一場決賽,一開場就出現了突發事件。您當時想到這些可能會對咱們產生影響了嗎?
劉曉明:其實已經造成影響了。比賽開始後,隊員精力就不集中,咱們前兩局打得不理想。包括我在內,精力都有些分散。這麼亂的環境下,肯定注意力無法集中在球上。
記者:連丟兩局後,您是不是覺得懸了?
劉曉明:當時感覺困難特別大。到第二局第二次技術暫停時,我要求隊員,能咬一分是一分,能給她一點壓力就給她一點壓力,爲我們第三局做準備,我堅信還是有機會。第二局雖然輸了,但從後半局看大家逐步穩定下來了,各項技戰術發揮已經慢慢走向正常了。
記者:這個大逆轉是不是心理上的調整更重要?
劉曉明:對方2:0領先之後心態逐漸發生變化。有點急於求成,正好給了我們機會。第三局一開始我告訴隊員,咱們已經到懸崖邊上了,也許一腳就下去了。已經這種局面了就放開吧,輸了我頂着。
記者:最終咱們逆轉成功,精神起了決定作用。
劉曉明:天津女排8年7次奪冠的霸氣,再加上一批老隊員都經歷過決賽的洗禮,而對方尹萌、周媛都沒經歷過這種場合,索瑪經歷過,但都是輸,這種陰影是抹不掉的。恆大一到第三局,體力就會出現問題,第一場決賽它就暴露了這個問題。我當時跟隊員說,咱再咬下一局,冠軍就是咱的。對方確實在第四局時,馮坤和兩個外援的體力就明顯有了問題。
記者:打到第五局,您是不是覺得比較有把握了?
劉曉明:第五局我要求隊員一定要咬住比分,一定不能急,互相鼓勵,互相彌補。8:7咱們領先交換場地時,我感覺只要領先兩分就能贏了。
記者:聽說決勝局時好多看電視的球迷都不敢看了。
劉曉明:恆大崩潰也是這個原因。她們心理不過硬,前8分這麼一直咬,它的咬勁不如我們。
記者:贏球那一刻,您想到會是靠對手失誤嗎?
劉曉明:最後一分是湯姆發球失誤。在她走向發球區時,我有預感她要失誤。因爲在這之前,她體力已經出現了問題。
記者:非常感人的一幕是奪冠後隊員集體把您拋向空中。
劉曉明:我真沒想到,當時我想跑,也不知道是誰一下把我拽住了,轉天我胳膊都青了。這一年聯賽,隊員有低潮的時候,有順的時候,也是一種發泄吧。我一直認爲,這個冠軍是隊員的努力,隊員的付出,是她們爲天津人民爭了光,她們是天津的驕傲。
記者:奪冠之後,您哭了。
劉曉明:哭了。現在跟你聊起這些,我還是有點激動。這種東西想起來,確實挺難的。
記者:奪冠之後在慶功會上,隊員們一起唱着《真心英雄》,我看您當時也是淚光閃動。是不是覺得這一年跟隊員在一起的歲月,纔是最寶貴的財富。
劉曉明:全體隊員經過這一年的磨合,感情比較深。從當初接手不特別瞭解,到最後大家一起奪冠,確實心都在一起了。其實慶功會上我覺得自己還是比較冷靜的,因爲我腦袋一直在脹、在疼,可能是在賽場喊得太多了。當時就是覺得,可完了,可結束了,但就是興奮不起來。到現在我也說不出爲什麼,感覺就是任務完成了,就想好好休息。
記者:回去那個晚上睡得好嗎?
劉曉明:那是我這一年睡得最踏實的一宿,雖然只有幾個小時。
記者:五連冠之後,球迷都希望天津隊下賽季能超越上海隊,實現六連冠。
劉曉明:到目前爲止,我還沒考慮下賽季工作怎麼幹。明年困難還會很大,年輕隊員還要更多。
記者:您還幹嗎?
劉曉明:現在還沒想好,真的。
記者:這是實話?
劉曉明:實話,壓力太大了,還沒想好。
勝利之後劉曉明任重道遠
記者:您帶隊一年,總結一下最大的收穫吧?
劉曉明:接手天津女排一年,拿到冠軍對工作是一個肯定。訓練也好,調整運動員情緒也好,準備期也好,我都得到了一些經驗,對我今後工作會有幫助,但也有很多教訓,也會自己去吸取。
記者:這一年跟您聊過很多次,很多次您都是眼淚在眼眶裏,就是不讓它流下來。爲什麼不願讓大家看到您的眼淚呢?就這麼忍着。
劉曉明:還是儘量別這樣吧(說到這裏,劉曉明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他趕緊從桌上抽出一張紙巾,捂住了雙眼),最難的時候,我在房間裏掉過淚。我真的不希望在鏡頭面前掉淚,畢竟是一個男人吧。有多大壓力,多大的委屈,都自己去扛吧,這對我今後的人生也是很好的一個磨鍊。
記者: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其實有時候把委屈宣泄出來,也沒什麼。球迷知道您身上的壓力,他們會理解您的。
劉曉明:有些時候覺得特別委屈,真的。(劉曉明剛剛止住的淚水再次流下)有些工作你確實幹了,但我感覺不應該贏了球各方面都好,輸了球各方面都不是,當然我也能夠正確理解。
記者:您這一年甚至會拒絕一些採訪要求或者表示不想說,是因爲壓力太大了嗎?
劉曉明:我還是感謝媒體一年來對女排這麼關心。確實我也拒絕過,當時真的感覺壓力太大了,真的不想再說,感覺自己很累,不想說話。
記者:過去的一年,你對愛人、孩子有什麼要說的?
劉曉明:對我的家人感覺欠她們多一點,很內疚(劉曉明第三度落淚)。我愛人也好,孩子也好,我都欠她們的。我想這一年讓我成長了很多,得到的比我付出的要多。
記者:天津球迷會喜歡上您這位真性情的主教練的。
劉曉明:我也借這個機會感謝天津球迷,對我和女排的關心和幫助。從內心裏說一句,謝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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